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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端王,如今的圣上,正坐在勤政殿里与几位丞相说话。论起来也是不合礼法,堂堂大梁天子不在大庆殿,奈何大庆殿被尽数烧毁,重建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所以圣上也是委委屈屈暂居了勤政殿。
原本贵为亲王,肖想有一日为君的时候,觉得只要够得上那把椅子,其他都不重要。现在爬上了这把椅子,又觉得处处不尽如人意。这人心,端的是欲壑难填。
“不知着主持大庆殿修复的工作,圣上属意谁来督办?”何相曲意奉承的态度相当明显。此何相非彼何相,何珠珠的父亲在爱女身故后不久,因为朝堂上云谲波诡,早早乞骸骨回乡了。现在的这个何相何晖远爱子与萧裕纯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过节,何相自己也因为有抱错大腿的前科,在圣上面前就有加大讨好力度,洗刷历史的嫌疑。
圣上托着下巴沉思,同列的刘相等人亦不敢打搅,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而已。
“纯儿这会子没什么事情要忙,让他过去看看,先历练历练吧。”
何相立刻堆起满脸笑容,不住口的赞道,“圣上英明,端王如今年少气盛,正是需要圣上带着历练几年呢。”
谁知这马屁像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并没有换来设想的龙心大悦。
圣上皱着眉头,手指在桌边打着节奏,像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一时间何相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额角却悄悄滴了汗水下来。
还是刘相反应快,背着人偷偷拉了拉何相的袖子,几个人纷纷推辞尚有事务未及处理,忙不迭退了出去。
“老二准备走了吗?”圣上随口问了一句,从殿内柱子后走出一装扮与西风相似的人来。
“回主子,昨儿传的话,过几天就准备动身。”
“嗯,传我的话,让老二有空进宫一趟,我们爷俩好好聚聚。”
灰衣人躬身退了出去。圣上信手翻阅起面前永远看不完的奏折,又一篇为端王请封的奏折,什么过无太子一日不宁呀,圣上若是不能决断,在先皇几个皇子里看看适意人选也未尝不可呀。
圣上把折子拍在桌上,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没有登上大位的时候,觉得朝堂里这群只会嘴炮的文人还算顺眼,揪着傅家错处不放的样子也算赏心悦目。
可是轮到自己和这群除了嘴炮,其他才艺欠奉的书生打交道,就忍不住胃疼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朕为什么要每天看到他们,真是天天看着胃胀气,时间长了胃动力不足。
昨夜不知是何原因,忽而梦见了继儿,自己意外身故的长子,那是个忠厚老实,自己自小疼到大,相当看重的儿子。
宋明哲才不理会圣上的心路历程,他忙着在家收拾百草堂呢。弃置多日,就算原样归置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和心意。好在婶婶陪着自己忙前忙后,下了学堂的乾宝也会给自己搭把手帮帮忙。
宋明哲擦洗着祖父生前日日坐着的桌椅,虔诚的按照自己记忆将笔墨一应器皿摆好,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耳边仿佛响起祖父苍老关切的声音,你这个病啊,郁结在心,药石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日常心思莫要太重,一切放宽心。
宋明哲在药方签子下写了自己名字的落款,回想自己小时候那么顽劣,处处与祖父顶嘴,把银针扎在病人托手的布垫上,嘴里念叨着我是一只刺猬,气的祖父追着自己打。
“希希哥,门外有人找你,”刚搬完箱子的乾宝满头大汗,一头冲进了百草堂,扯过宋明哲放在抹桌子的白布当做汗巾子,就在头脸上抹了起来。
宋明哲那句这是我刚擦桌子活生生咽了下去,心里默念不知情对于他来说或许更开心一些。
宋明哲答应了一声,起身开门迎客,心里许多忐忑,自己准备重新开张的消息还未放出去,就有人上门,说不准是祖父外地过来的老熟人,自己定要打起十分精神好好接待。
开门,萧裕纯那张俊脸出现的毫无征兆,宋明哲踮起脚尖,四处眺望,嘴里念叨着,“哎呀,怎么有敲门声却没有人上门呀,一定是我的幻觉啦!”
嘴里说着手里做着,把门当着萧裕纯的面重重关上。宋明哲旋转,跳跃,闭着眼,假装没看见,拎起门边的水桶,准备把招牌也擦洗擦洗。
接下来的几天,宋家就怪事连连,先是厨房里每逢做菜熬药,火候就特别难控制,乾宝用拨火钳捅了捅,在灶堂边角找到一些未烧完的纸屑,来源不可知。
再然后半夜里常有猫叫犬吠,不是邻居家常见的叫声,而是能叫出南腔北调京都小曲儿的那种,甚至还有几声狼嚎,乾宝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据他那个英勇无畏的哥哥口述,他身披五彩斑斓床帘,带着晾衣长竹竿,以万夫不敌之勇将墙头不知是猫是狗的混球打回原形。
乾宝半信半疑,勉强回屋睡觉,模模糊糊中听得争吵声,重物坠地声,不一而足,最后以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作为结束。第二天起来,乾宝照了照水缸,自己脸上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娘亲也是如此,只有哥哥宋明哲神清气爽,并未有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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