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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风来,吹得脸都都失知觉,耳边呼呼的,夹杂着一阵簌簌的刮擦声。她抬头,那声音来自于两只纸糊的灯笼,灯笼随着风剧烈地左右摇摆,能燃到此时,堪称奇迹。

这建筑有些特殊,不那么富丽,不那么气派,四四方方,全由砖石做成,看上去十分牢固坚稳,连门都是铁门,仿佛一座最最不可扰动的城堡。

这是什么地方?这一片都是朝廷重要机构,而这座奇怪的房子莫非是天朝的气派牢房?她就着灯笼的微弱光芒,往门前的牌匾上看去,只见上面黑色底色上写着五个白色的字:银骑指挥司。

银骑……她想起自己身上那块金牌来,也想起怀风来,怀风就是她碰到过的真正的银骑,一切会领到特殊任务,专为大昭王服务的人都是银骑,而听说怀风还是银骑里最低端的。

她上前去,上前叩响了门。

铁门被叩出沉闷而又惊人的声音,在这夜里几乎能媲美噩梦将人吓醒,连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门后没有回应,她又敲了几下,直到十多声过去,里面才传出那么一点点声音,然后门被打开。一个精瘦精瘦的人站在门后,却只看着她不说话。

原来银骑指挥司里见客也不打招呼,只等着客人自己报上名来,判断是不是能进,能的进,不能的关门。

祁天晴拿出那块金牌来。

开门人在看到金牌后明显一震,立刻就开门拜在了她身下:“小人无礼,见过大人——”

祁天晴不说话,倒真像个“大人”。她走进门内,在门内随风摇晃的烛光下看着看着室内陈设:几张古朴厚重的椅子,几张同样古朴厚重的桌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带一个人来见我。”她说。

开门人立刻道:“敢问大人要见谁?”

“怀风。”祁天晴回答。

这金牌在这里十分管用,开门人马上就应下来:“是,小人立刻就去找此人过来,只是不知此人是何职位?”

“不知道,你找不到?”祁天晴反问。

开门人立刻道:“自然找得到,小人这就去。”说完,退身自后面离开,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开门人在前,后面还跟了一人,正是怀风。

数月不见的怀风仍然是老样子,一身黑衣,拿着把长剑,目光冷峻,只是那冷峻的目光见到她之后,微微变了变。

“大人,怀风带来了。”守门人说。

怀风便走到祁天晴面前,沉声道:“见过大人。”

祁天晴从椅子上站起身,“随我出去吧。”说完,转身往门外而去。守门人自然不敢阻拦,低头送她离去,而怀风看着她的背影,也沉默着跟上。

出了指挥司,重新步入黑暗而幽冷的大街,怀风才开口:“王妃为何到指挥司来?找我何事?”

祁天晴再次拿出那块金牌,“看到了吗?有它在手,我能随意命令你。”

“是。”怀风低头,“那大人有何吩咐?”

“陪陪我吧……我也不知道找谁了。”祁天晴看向黑暗的前方,长长叹了口气,“在这里,我谁也不认识,看到这银寄指挥司,就想起了你。”

怀风不说话,她回过头去看向他:“如果心里不痛快,做什么会好些?”

怀风伸出手,遥遥指向远方两座楼:“看到那里了吗?那座是东来阁,那座是烟雨楼,银骑里有位大人遇到烦心事就会上那两个地方,普通人,想必也是喝酒和*了,只是挑的地方便宜些。”

“喝酒和*,那不是男人的方式吗?”祁天晴说。

怀风回答:“王妃要女人的方式,那就只有哭了。”

祁天晴轻轻一笑,“那我还是用男人的方式吧,带我去找个喝酒的地方,没有卖男人的妓院,正好我已经找了你。”

怀风沉默无语,带着她往前走去。

到一处小酒馆,店家正要关门打烊,怀风上前拦住,拿出一锭银子来,“我们要喝酒 ,继续开着。”

酒馆一见他这一身黑衣和腰的剑,以及那一脸的冷厉杀气,不由吓出一身汗来,哪里敢不听话,更何况拿了钱在手上,立刻就将门大大打开,连忙道:“客倌请进,官倌请进,随便喝。”

怀风带了祁天晴进去,坐好,倒酒。

几杯酒下肚,怀风开口:“以前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会这样。”

“会哪样?”祁天晴喝下酒,觉得这里的酒普遍度数偏低,质赶不上,所以只能用量来凑,喝再多都没事。

怀风低头,看着杯中的酒:“这样,因为一个男人而伤心,借酒销愁。”

“男人?”祁天晴似乎想了起来自己为什么不在温暖的宫里睡觉,而是跑到外面来喝冷风,喝冷酒,“好像还真是因为男人,银骑就是银骑,消息可真灵通。”

怀风说:“你该明白,男人的心里,能给女人的不过那么一点点,更何况是那样一个男人。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比得上古月城,你也一样。”

“我从来没想要和什么比,那是他的国仇,他当然会看得重要。”

“那你为什么要不痛快?隆福公主比不过你什么,只是为古月城遗民而已。”怀风问。

祁天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一杯一杯往嘴里灌酒。

难怪会有借酒销愁这个说法,酒一口喝下去没什么,可一口再一口,却会上瘾,喝得人意识淡漠,有些云里雾里。

喝了好多杯后,她才说道:“我为什么会不痛快呢?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总想,他有他的事,我不过是在他生命半途闯进来的人,我没办法要求他全身心来对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心就行了,可是现在却变了,我会在心里想我到底占多重,哪样比我重,哪样又比我轻,我会排到第几,为什么他就不能再把我看得重那么一点点……你说,到底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

“不管谁变了,若有一个人不在乎,那另一个人就会痛苦,除非你能和那人一样变得不在乎。”

“那我就不在乎好了。”祁天晴一杯杯地喝酒,“不过时间长短问题,现在我就能把他从第一排到第二,然后再从第二排到第三,再简单不过,只要找个第一出来就行了。”

怀风不说话,朝自己灌下一杯酒。

“你似乎也很难受。”祁天晴看着他眉眼道,然后将胳膊搁到桌子凑近他:“为什么?”

怀风仍然不说话,提了酒壶倒酒,她将他手拦住,追问道:“你快说为什么了,说了如果比我的难受还应该难受,那兴许我就不那么难受了。”

他沉默良久,抬眼看她道:“王妃……陪我喝酒吧,听说醉了会说很多话,我从没醉过,也许今晚醉了,我会毫无顾忌说很多话,把以往许多年不敢说的都说出来。”

祁天晴笑了起来:“好啊!我也想听说说,说那些我怎么问你都不告诉我的事,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还有我们有什么关系。”

怀风极不容易地朝她露出一个笑来,给自己倒满,然后给她倒满。

两人喝完,再倒,再喝完,然后换酒碗,再喝,再倒……

“还没够吗?说呀!”

“怀风?怀风?”

“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你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认识以前的我,又为什么会在银骑里?我以前在黎国呀,还是宁王府的郡主,你既然见过我那就是黎国人,为什么黎国人能做银骑,那可是大昭王的走狗,还是掌握机密要事的走狗。”

“怀风,你喝过酒后,比不喝酒时更不肯说话了,你有没有发现?”

在她的频频发问下,怀风说道:“你说像银骑这样的人,该不该去谈儿女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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