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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此时被她这破家丑搅得心烦意乱,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回道:“何事?公主有话直言。”

祁天晴认真道:“儿臣恳请皇上,若朱三九真与白氏有染,愿皇上免去他一切罪责,若他欺君枉上,只要事后查出他说了一句假话,就对其处以极刑,比如……”她看向朱三九,缓缓道:“五马分尸,凌迟,还有什么,把人绑到烧红的铁柱上、丢到爬满毒蛇的大坑,剁掉四肢丢进粪坑之类的,以儆效尤,看谁还敢胆大包天蒙骗皇上。”

这些刑罚比死还难受一万倍,就是皇上听了都有些身上发怵的感觉,心里惊叹这夏侯翎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人,怎么说得出这么多酷刑,却也觉得这事同意了也没什么,便点头道:“好,朕答应便是,朱三九,一切如实说,若有欺瞒,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朱三九原本的确是打算一概否定的,毕竟承认和白夫人有染他也是死路一条,可现在听了这话却不得不思考起来:连那些王公大臣都不敢骗皇上,自己一个小奴才来骗皇上?到时候王爷白夫人是没事了,他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上,臣以为……”宁王才要开口,祁天晴便道:“父王难道不觉得这样更能让朱三九说实话吗?”

宁王顿时没了言语,只能死死看着她。

皇上已没有了耐性,马上问道:“朱三九,老实招来,你到底与白氏有没有歼情!”

“小人……小人……”短短时间内朱三九思量了无数遍,原本之前还有犹豫,此时一听皇上那冰冷而严肃的问话再也无法思量下去,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是……是白夫人自己找小人的……”

“你别乱说,朱三九,害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怕王爷处罚你么!”白夫人立刻道。

祁天晴看多了电视上的庭审,根本不让她有发挥的余地,很快回:“白夫人,大殿之上、皇上面前,你这是在威胁证人?你以为皇上分不清朱三九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假话么?”

白氏抬眼瞥见皇上带着愠色的脸,不犹发颤,低头道:“民妇不敢。”

皇上不悦地深吸了口气:“朱三九,你说是白夫人自己找的你,那就是说你的确与她有染了?”

朱三九已经说了实话,再瞒也没有必要了,便索性道:“不错,小人不过是个小花匠,哪里有那胆子?可那回小人去白夫人院里移花,她却……却让小人和她……小人那时年轻不懂事,一时起色心才……做了那等龌龊事。”

“朱三九,你说的真是实话么?白夫人当时虽然不是夫人,却已经是父王身边的人了,她有什么原因看上你?”祁天晴问。

朱三九这时候最怕别人说他说的不是实话,听她这样问,连忙道:“夫人当然不是看上了小人,只是能常进后院,又年轻的就小人一个男人,王妃当时要进门了,夫人想快点生个孩子稳住地位,可王爷根本不进她的房!”

祁天晴这时候看向皇上道:“皇上看,白夫人果然和朱三九有歼情,夏侯嫣儿就是朱三九的女儿,这证明儿臣说的没错,一定是他们的歼情被儿臣母亲发现了,所以白夫人才杀人灭口,还说不定……说不定朱三九也有参加,说不定儿臣母亲不是悬梁自尽的,而是被朱三九掐死的,只有男人才有这力气!”

一听自己竟然犯了杀人罪,朱三九着急起来,立刻分辩道:“没有,我没有,那是白夫人做的,不,是王妃自尽,不……是王爷逼死的,是他们自己的事,和我无关,和我没一点关系,我哪有那个胆子杀王妃!”情急之际,他连自称“小人”都忘了。

终于到正题了,祁天晴定定看着朱三九,场上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惊讶之色,全转移目光盯向宁王:王妃之死怎么又和宁王有关系了?宁王不一直是宠妻出名的吗?甚至为了王妃连子嗣都不要了!

皇上也疑惑着,猛一拍桌子,厉声道:“怎么一会儿说是白夫人做的,一会儿说是王妃自尽,又一会儿说是王爷逼死的,你个朱三九,是在戏弄朕吗?”

宁王趁机道:“皇上,此人上殿便是一派胡言乱语,他所说之话万不可信,如今还有大昭丞相和将军在场,再不可让他们在此事上耽误时间,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沉下眉来,悄悄看了看程将军,程将军轻轻点头,示意皇上就此作罢,不要在此事上多耽搁,毕竟他们还有正事。皇上也为真正的大事着急着,见此正欲开口,祁天晴立刻道:“皇上,朱三九颠三倒四的,肯定是在胡说八道,请皇上拉他去凌迟处死!”

朱三九一听,急忙道:“没有没有,我没胡说,王妃真的是被宁王逼死的,宁王让她再和别的男人生个孩子,王妃受不了这侮辱,就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一派胡言!”宁王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抓起朱三九,庞丞相立刻上前拦在了他面前,急忙看向朱三九道:“等等,朱三九,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王让王妃和别的男人生个孩子?”

与此同时,全场一片震惊,连皇上都目光直直地盯着朱三九,想窥探其中隐情,朱三九也顾不得什么了,只知道实话实说道:“是的,王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做不了那事,我家郡主就是王爷从外面找人来强|暴了王妃生的,他怕他有病的事被人知道,所以不敢弄别的女人进门。前些日子白夫人让我帮着去外面散些谣言,说王爷根本不是个男人,做不了男人的事,也生不了孩子,王爷听了这话心虚,就马上要王妃和人再生个孩子出来,而白夫人又从外面找了个脸被烧伤的男人,那男人的样子和当初强|暴王妃的人很像,让他去吓王妃,王妃看见他,想起以前的事,又被王爷一气,果然就悬梁自尽了,白夫人说从此她就是王府唯一的女人了,嫣儿小姐和三皇子的婚事也可以提前。”一口气说完后,他又马上道:“皇上,我……小人说的千真万确,没一句假话,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上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从他的话里分析道:“你说,你们家王爷……有病,为了怕人知道,所以从外人找人来强|暴你们王妃,生下了……长宁公主,而白氏则和你生下了另一个女儿,然后冒充是夏侯锦的女儿,后来又设计逼死了王妃?”

“是这样,是这样,皇上,小人只是知道,小人什么都没做,这也都是从白夫人那里知道的,对了,白夫人让小人去传谣言,小人也只是听她的话和外面最长舌的人说一回就再没说了,还有,还有那次的强盗,小人也不想害郡主的,是夫人威胁小人,说小人不做就把所有事都告诉王爷,小人这才去找了强盗,后来知道郡主不愿被强盗污辱而自尽,小人吓得好几个月都睡不着觉,皇上,小人真没那个胆子啊!”

祁天晴适时地哭起来,痛彻心扉而又声音洪亮道:“原来我竟是这样出身的……难怪娘从小就不喜欢我,难怪娘从来没有笑过,难怪她要去自尽……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天下竟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爹,我……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说着她就往殿中的大柱子撞去,可明显的那大柱子旁就站着两名侍卫,人家身手利索着,力气大着,当然还没等她靠近就把她拦住,她又去拔侍卫手上的刀,还没举到脖子上,侍卫就又夺了回去。

她便瘫在地上哭泣道:“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有这样的爹,这样可怜的母亲,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要死,我要去陪母亲,至少死了是干净的!”

女子桢洁最重要,但死者为大,王妃虽曾*,却终究是为不再受辱而死了,当年的沈家千金竟落个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扼腕,又因为有祁天晴的哭诉,众人更是对这对母女同情不已,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宁王,他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是制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让人强|暴自己的妻子,这种事他竟然做得出来,原来之前他的温和敦厚都是假的!

宁王低着头,将拳头紧紧握住。一直面无表情的苏幕抬起眼看向宁王的方向,目光中终于有了些不同的神色。

皇上尽管也惊奇,但这种场合抖出这样的丑事实在丢人,况且他们还有大计划呢,心中着急着,不由拧着眉转头问:“程爱卿,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程将军起身回道:“皇上,此事已明了,虽骇人听闻,却不是什么大案,臣以为先将涉案之人送下去再说,一切交由京兆尹处置,此时还是招待李丞相与贺将军要紧。”

皇上深以为然,点头道:“那就如此了,下面几人都下去吧,别耽误了李丞相和贺将军。”

祁天晴的目的本就只是夺走敌人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宁王的面子已经没了,夏侯嫣儿的婚事也泡汤了,白夫人更是一无所有,他们从此在京城就像被脱光了衣服行走于街头一样,毫无脸面身份可言,这无疑比死还难受。所以听到皇上说此事作罢,她也只是哭自己的,并不出声反对,而且接下来,就到她自己了。

当夏侯嫣儿等人面如死灰地下去时,祁天晴还坐在地上哭,皇上看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转头道:“李丞相,事已至死,和亲公主不如另换人选吧,朕有一女福安公主,虽不如长宁公主姿容出众,但也算过得去,朕改将她许配于大昭王可好?”虽然这样说,但皇上有自己的打算:反正苏幕马上就要死了,现在许谁不是许,许个真正的公主不过是嘴上说说,示个好而已,也好让他们放松警惕,又不是真的。

然而福安公主却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一听这话,立刻急了,马上起身道:“父皇,儿臣不去!”说完,看到皇上瞪向自己不悦的目光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妥,又忙道:“儿臣是说,儿臣身体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去大昭了恐怕不妥,父皇不如换成别人。”

哼,体弱多病,你要是体弱多病,那别人就是病入膏肓了!皇上在心里恨恨想着,嘴上却说道:“身体不好,前段日子不是在调理么?到了大昭也依然如这儿一样调理,哪里会有什么事。”说着转头朝李丞相:“公主年幼任性,还望丞相海涵。这便是福安公主,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祁天晴紧张地看向贺云棠,她难以保证如果李丞相真的答应换人她会做出什么来,说不定当场冲过去把那贺云棠大骂一顿。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毒辣了,让贺云棠有所感觉,一直默然的他突然缓缓将目光投到她这边来。这下子,祁天晴更是发出了无数威胁、乞求、商量好的信息出去,他却只是淡淡看一眼,然后像没瞧见一样又将目光飘到了别处。

祁天晴狠狠拽自己的手,后悔自己当时被美色所惑,没铁了心的去找李丞相谈判,怎么说这李丞相也比贺云棠正常很多,好歹也会给个话她。

此时李丞相捋了捋胡子,看着祁天晴沉思一会儿,而后才道:“还是长宁公主吧,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我与贺将军就当没看见一样。”

祁天晴一时喜极,感动地看向李丞相,决定“苟富贵,无相忘”。

这样的答案虽让皇上意外,却也并不多在意,只笑道:“那好,就长宁公主吧,从此两国便是缔结姻缘,永以为好。”

一片欢声笑语中,祁天晴归了位,皇上看着程将军的神色,开口道:“听说大昭有名酒为清风酒,我黎国也有美酒,由百花所酿,名为醉芳丛,朕已将五十坛上好的醉芳丛备入长宁公主嫁随行嫁妆中,今日李丞相与贺将军可先尝一尝。”说着看向贺云棠道:“贺将军,朕知道你不喜饮酒,不过这醉芳丛与其他酒不同,饮了芬芳满口,如同身在百花丛中,又可暖身,将军今日可一定要喝一杯。”

有了他这话,贺云棠自然不可能再拒绝,起身点头道:“是,云棠必定品尝。”

底下福安公主不由沉醉:“竟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祁天晴不屑地瞥她一眼,心忖道:这霸道公主,算她眼光还不错,不过可惜,自己才是要去大昭的人。说起来,她要不要谋划一下在路途上勾引了贺云棠私奔?这样就不用去嫁给那四十多的苏幕了,或者就像之前说的,帮贺云棠把王位夺回来?可是这样和得苏幕做夫妻,牺牲太大……

她这样浮想联翩时美酒已经上来了,宾客面前一人一杯,一时酒香四溢,果然如它的名字一样,让人恍如身在百花丛中。

皇上端起酒杯,站起身郑重道:“饮下此酒,黎昭便是一家,长宁公主,去了大昭,一定要照顾好大昭王,事事以两国和睦为重;李丞相,贺将军,回大昭路途遥远,两位多多保重。”

所有人都起身,李丞相也诚恳道:“皇上也请保重,大昭会照顾好长宁公主,皇上不必忧心。”

说完,众人一起举杯,这当然也包括贺云棠。皇上表面镇定着,心里却紧张不已,连端酒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悄悄以余光去瞥贺云棠,发现他虽然喝得不快,却果然是将酒全部喝完了,见到他的空杯,又看见程将军心安的眼神,这才放下心来,一股狂喜之情不由涌自胸膛。

放下酒杯,众人都已落座,却只有贺云棠还站着,大伙都往他看去,祁天晴也看向他,只见他巍然不动,金色面具下的嘴角缓缓涌出鲜红的血来。

“酒里有毒!”祁天晴率先反应过来,惊声大喊,与此同时,贺云堂颓然坐下,然后一声未出地趴倒在了桌边。

“陛……将军!”李丞相失声惊呼,立刻扶了他着急道:“将军,将军!”

大昭武士瞬时拔刀,将李丞相与贺云棠两人所在的中间区域团团围住,血红着血仇视向所有黎国人,而黎国侍卫也不甘落后,又在他们外面围了一圈,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宴会顿时就剑拔弩张。

皇上样子着急道:“这是怎么回事,贺将军这是怎么了?”程将军则立刻道:“快宣太医!”

很快,两国太医都已过速速赶来,看完贺云棠后却是得出同样的结论:贺将军心跳气息停止,而他所饮之酒有毒,俨然已中毒身亡。

皇上与程将军彻底放下心来,李孙相则震怒道:“凤广,你竟下毒谋害我们陛下!”

听李丞相亲口承认苏幕的身份,皇上心中更是高兴得恨不得欢呼,却是装模作样道:“什么?朕怎么谋害你们陛下了?”

李丞相一把摘掉苏幕脸上的金色面具,愤声道:“贺将军根本没来,如今中毒是我们陛下,凤广,今日我与我们陛下殒命于此,大昭定会西征复仇,一举踏破你黎国!”

程将军心中有数,连忙道:“李丞相,我们再愚钝也不会在这大殿上谋害苏陛下,更何况若不是丞相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大昭王!此事必有蹊跷,一定是有人要挑拨离间,惹起两国纷争,此事必须严查!”说着他就下令道:“刚才端酒的是什么人,酒又从什么地方来,谁碰过这酒,把所有碰过的人都押上来!”

祁天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贺云棠是苏幕?他是苏幕?这家伙是她未来的老公、那个四十多的苏幕?而且他现在已经死了?她皱着眉,总觉得这事太难以置信。

一大群人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大到礼部官员、御膳房总管,小到端酒的宫女太监,就在程将军疑惑怎么没见到那个陈国探子时,下面有侍卫急匆匆来报道:“启禀皇上,准备酒杯的姚总管死在了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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