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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说得好,不愧是千秋!”
这一次,放声大笑的正是萧敬先。他终于迈开大步朝北燕皇帝走去,毫不犹豫地从其身侧那空隙中径直穿过,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闯进了屋子里。当他一把掀开里屋的门帘,看到躺在靠墙那张大床上,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的越千秋时,他脸上笑意更盛,嘴里却打趣了起来。
“你这个滑溜似鬼的小子,居然也有沦落到这般光景的一天!”
越千秋没想到萧敬先这么轻易就闯过了外头北燕皇帝的那一关,而且这屋子里竟然也没埋伏着人将其五花大绑立时拿下。说实话,萧敬先肯为了自己再次自投罗网,他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可此时一听到这幸灾乐祸的揶揄,他仍然不禁为之大怒。
“还不是你那个姐夫,我既然落在他手里,就算再大的本事能跑到哪去,他居然给我下药!这还是一国之君吗,一点气度都没有!”
“朕要是没气度,眼下你就该蹲在大牢里,而不是好端端地躺在那儿,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要不是刚刚朕硬生生赶走了阿容,不论来的是萧敬先还是刺客,他肯定愿意留下来帮你。朕都已经纵容你到这份上了,还不够吗?”
坐在轮椅上的皇帝隔着一层门帘,听到越千秋这气咻咻的话,忍不住反唇相讥了几句。发觉人终于不做声了,他再想到刚刚这小子那气急败坏痛骂自己的那几段话,他明明觉得自己应该怒不可遏,可却奇异地并没有太大的恼火。
这么多年了,自从萧乐乐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指责他,然而刚刚他竟然却被越千秋骂得狗血淋头!平心而论,他确实并没有把那些儿女当成一回事,就算最宠爱的,也不过如同小狗小猫似的养着宠着,一旦想到了就多丢几块骨头,让剩下的羡慕嫉妒而已。
萧敬先又好气又好笑地把越千秋从床上拽起来,见人果然像是秤砣似的,硬梆梆,沉甸甸,他不禁笑骂道:“你小子一直都耍横,也难得有个人治治你!不过你小子就算不能动,那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就不怕天子一怒,你脑袋落地?”
“哼,习惯了,我在我家皇上面前一贯都是这么说话的,天子本来就应该有气度。”
越千秋毫不犹豫地撒了个小谎,要知道,大吴皇帝固然看似是个很好相处的邻家老伯,可那也要分什么事情,有些时候他敢打花腔,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老实的!然而,如今他落在北燕皇帝手里,萧敬先此刻看似轻松,实则却也等同于自投罗网,他不得不强硬。
一旦他露出软弱可欺的一面,天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北燕皇帝会用什么手段!别看人现在坐轮椅虚弱不堪,可骨子里的某种强势是绝对不可能改掉的!
北燕皇帝被越千秋和萧敬先两人之间那毫无意义的针锋相对所惑,一时微微发愣了片刻。直到萧敬先把越千秋强行拽起来之后,手掌在其前胸后背好几个地方或叩击,或按打,分明是不顾自己在场,打算强行祛除越千秋中的那种秘传迷药,他才终于忍不住了。
他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重重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还敢胡乱动手?省点力气,朕又没打算拿这小子怎样!”
越千秋只觉得之前一直感觉冰冷的五脏六腑渐渐发热,原本阻塞不通的经脉也渐渐恢复了活络,可听到北燕皇帝的话,他想到萧敬先也不过是重伤未愈之身,连忙就想要挣扎。然而此刻筋骨无力的他哪里挣得过萧敬先,到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开口大骂。
“萧敬先,快放手,我把你从土里刨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作死的!你有功夫费这种无用功,还不如找你姐夫要解药来得正经!”
“如果真的有解药,你觉得我还会这么费力吗?”萧敬先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仿佛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北燕皇帝正在自己身后两步远处,只要一探手就能让自己重伤。
“皇族最喜欢用哪几种迷药,天底下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你中的这一种软香散,最是霸道,如果没有人用外力驱除,需要整整十五天才能彻底排出体外,事后还要看体质,筋骨软麻一个月到三个月,你愿意在床上躺半个月,然后再当几个月废人?”
越千秋顿时吓了一跳,习惯了有武艺防身,他确实很难接受当这样一个废人!可是,在片刻的呆滞过后,他还是没好气地叫道:“那我也用不着你逞强!你给我停手,你还欠我一条命,要是你乱折腾把这条命赔进去了,我不就白忙活了?反正能恢复,我可以等,又不是死了!”
萧敬先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竟是骤然之间加快了动作,当他重重一掌准备击打在越千秋后背的时候,冷不防手腕骤然被身侧伸来的一只手抓紧。看清楚是北燕皇帝,他眸色倏然转冷,却不想对方下一刻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随即竟拇指往前,重重点在越千秋后背。
眼见越千秋闷哼一声,随即因为没了萧敬先的搀扶,仰天便倒,北燕皇帝这才开口说道:“四儿,你永远都是这样,对你看中的人,简直是掏心掏肺的好,可对你不在乎的人,哪怕他再讨好你,你却依旧当他如同陌路。现在元气大伤的你等同于雪上加霜,你满意了?”
越千秋这一倒下,后脑勺正好磕在枕头上,咚的一声之后方才听到北燕皇帝对萧敬先的质问,却是吓出了一身汗。倒不是因为听到那番话,而是因为后怕。幸亏他睡的不是什么玉枕瓷枕,而是因为往日习惯,硬是让人弄了个荞麦枕,否则光是刚刚那一下就足以撞懵。
庆幸过后,他就看见了面前的北燕皇帝和萧敬先那如出一辙的两张惨白脸。想到刚刚两人都出手帮了自己一把,哪怕一个确实是好意,另一个则是纯属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却都是死撑,他不禁大不是滋味,再一次体会到当年差点被北燕谍探掳走而后反杀的那场经历。
然而,这次他到底没有当年的运气,偷袭出手的是越小四,落到的又是北燕皇帝手里,如今竟然还靠着主使者的怜悯方才逃过一劫,他只觉得自己那点小聪明小滑头着实可笑。
想着想着,他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确定自己真的能动了。于是,他那突如其来的反省立刻告一段落。一连躺尸了两天,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支撑着身体盘膝坐起来,等行气确认自己只是虚弱,再没有别的大问题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结果,他恰是看见北燕皇帝和萧敬先仍旧在彼此互瞪。
刚刚听到外头这郎舅俩说话,他一时情急把肚子里憋了很久的话一口气全都倒了出来,此时却不想再逞能了,然而,他心里到底还压着沉甸甸的一件事,此时权衡再三,他不想再提刚刚到底是谁救了自己的事,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只想问一件事,霸州战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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