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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思凌只介绍了一件事:卖不同尺码的衣物鞋扣,都是一个价。
其实这是在现代很自然的标价方式:穿大号的衣服不会比小号的衣服多花钱。可是在当时,多费布、就要多收钱,是个真理。
穷人发现到你这里来买大号一点的衣服不用多收钱,立刻纷至沓来。然而做稍大一号衣服的成本,实在多花不了多少。多卖衣服赚回的钱尽抵有余。
其他商家还在观望、觉得天宝是傻的。等他们都反应过来,还要一段时间。
天宝目前还能赚很长一段时间的放心钱,再加上仁岭自己的出产,衣食无忧。
只是镇国王钳在了山口、江湖上又要联袂围剿青巾。思凌对此比较烦恼。
大祭司提出让天宝刺探江湖上联盟围剿的情报。思凌觉得让天宝供应补给已经够危险了,没必要让它继续出风头,万一让人发现了天宝是青巾控制的,直接把天宝端了,将财源也掐掉,反为不美。
只是思凌有一件事坚持:她还要再出山,摸到那所谓江湖联盟的大本营去。
出乎众人意料,对此事最反对的是辰星。辰星道:“你还没接受教训?要办大事,你就稳扎稳打,把一个基地做稳,再以此向周边发展。”
大祭司听了此话,对辰星放心多了:若是思凌在外头出事,其实岭里最强的将星就是辰星。辰星让思凌去外头冒险,对他本是有利。他抛开有利之处不谈,一心为了思凌,可见是忠贞了。
思凌听了他的劝谏,却扁扁嘴:“我不是你们这种办大事的人吧!”
她还是要出山。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出去。仁岭依然丢给大祭司与辰星等人处置。给了一个很放心的借口:“我招你们进来就是要你们办事的!事事都要我自己亲力亲为,要你们何用?”
看她一直要出去,大祭司又怂了,拦不住。
有个山民看思凌一定要走,求见道:神仙一定要出去,山里有个口子,比山边的路径还安全……如果能打通的话!
山里有个洞,号称是黄泉之路。这条路的由来,要从千年之前的一位亡国公主说起:那时,天下号称大祯。
大祉被叛臣德远侯打下时,大祯有一个公主,名叫飞燕,躲进了角落的树丛里。那时天下了雨。雨水微凉,透过叶丛淋滴在飞燕公主的身上,她连动也不敢动。空气里,她仍然可以闻到血腥味。
她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些嚎叫声、哭喊声、甚或兵刃砍进肉体的声音。
亡国,只有三天啊!叛臣德远侯打下大祉京城,就只用了三天时间。
在那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在那之后,她变成了宫中的流亡者。
她躲进厚厚的树丛中,暂时逃得一命,但她心里也知道,要是没有办法出宫去,到最后还是难免一个死字。
开始她怀里带了点东西出来,可以吃。幸亏天也不冷,露宿不至于把她冻互。后来带的东西吃完了,她只能喝树叶上的露水润喉,试着摘了几颗树上长的很漂亮的小果子裹腹,放在嘴里嚼嚼,太苦了,又呕出来了。她觉得头晕。
情况是紧急了:再不想个办法逃出去,不必等叛贼来杀,她自己就要饿死病死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忽听外头有人走动,飞燕公主赶紧趴下来躲避。
幸亏那几个人根本没朝树丛里看,就走过去了。原来她们是几个洗衣的宫女。到了前面转弯的小河边,就放下手里的衣筐,开始洗衣工作。
德远侯接手宫廷之后,懒得把里头的服务人员都换一遍,宫女太监们在监视之下,暂时还是做原本的差使。这些人在短暂的惊扰之后,很快重新安定下来。
上头换什么人做主子,其实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别太凶就好。德远侯正巧还算温厚敦和——虽然打了天下,在战场上是勇猛的,但是对下人还宽和。倒是原来的祯皇脾气比较坏,有些人说得好听点,说他是直率,还有人说他无非是天真。
皇帝做到四十岁,还这样天真,下人服侍得就很为难了。
这点跟光明末帝倒是像。大概所有的末代皇帝,都有某种相通之处,才能把国家给丢了吧!就像开国皇帝也一定各有各的英明一样。
总之当原来的祯皇倒台不久,宫女们还是各司其职,在温暖的天气里,于河边冒着小雨洗衣物,不知不觉轻松得唱起了歌。
飞燕公主折了段树枝探出去,小心地去够放在她们身后的衣筐。
近了,再近些儿。她希望那些宫女们可千万别回头!总算天可怜见,她挑住了衣服,慢慢的往回缩,终于拿到了!
飞燕公主保护着这套好不容易拿到的衣服,采取壁虎姿势,悄悄地在树丛底下退回去。到了僻静的地方,笨手笨脚把身上的公主裙脱下,忙着换上宫女的服装。谢天谢地!她现在总算能见人了!
她想也不去想那几个宫女丢了衣服之后,会受到什么的惩罚。当她父皇在的时候,光是弄坏了衣服,就要关进暴室了,更别提弄丢一套衣服……
反正飞燕公主用不着关心宫女!瞧这些人不但没有殉国,还替叛贼服务,居然还唱起歌,真是被砍头都活该。
飞燕公主顶着她不习惯的宫女衣装,斗胆走到了外头。她仗着宫里路熟,脚步踩得还算镇定。至于头发嘛,早就把金钗摘掉了,胡乱挽起来,好看是不好看,但因为刚经过战争,许多人也就是胡乱扎个头发算数。再加上雨一淋,并不会太整齐。
话说这雨下得真是时候,越来越大了。就连她衣服穿得有点乱,人家也不会太注意看了吧。飞燕公主辨认着方向:崇左门在哪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最近的一道门。从那里也许可以出去吧……
有个深肤色的妇人来了,细长眼睛尖锐地打量着飞燕公主:“你是谁?哪宫的?”一个小宫女踮脚替那妇人打伞。
那妇人黑发亮得好像缎子,绾成宫髻,插着八宝簪,戴着银丝冠儿,本来是普通的宫中装束,然而于此时此地,都纹丝不乱的妆束着,便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此人本是大祯尚寝局的许姑姑,有眼色,及时投靠了德远侯,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尚令,急着想为新主子立功,见到个姑娘探头探脑,就出声喝问。
飞燕公主缩着头回答:“奴婢是叫他们刚带进来的,刚劈完柴火。奴婢可没有偷懒。姑姑明鉴”
许姑姑知道宫中的人手不足,刚刚才从外面招了些宫女来,就信以为真,“哦?”了一声:“确实是缺人,看你好在还算庄重,跟我来吧。”
“……”飞燕公主无言可答,只想把她揪下去剥皮实草。
旁边的宫女拿眼神催她:“还不快谢过姑姑恩典?这可是抬举你呢!”
可怜飞燕公主身不由己,就被抬举到尚寝局那儿去,正好偏殿里,新皇办个小小的家宴。许姑姑给飞燕公主换身干净衣服,头发重新梳了一根辫子,叫她站在院角负责接碗递筷子。
飞燕公主看见殿里有人走出来,他后面还有人扬声道:“皇兄啊,外头可是正在下雨呢!你出去干嘛?”
那人“嗯”了一声道:“我就醒醒酒。”
飞燕公主双手发抖,她低头看着。手里正好除了碗筷之外,还接了一把小银刀,是用来剔鱼骨的,并不锋利,可是好歹算把刀。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她双手握住刀,使劲全身力气往那刚走出来的刺金云纹蓝袍子的身影刺去,好像是刺到了什么,但她很快又被大力挥开了,只觉得天旋地转,额头撞到坚硬的地砖,居然没有昏倒,只是眼前发黑,给推来搡去的,还听见呼喝声。
蓦的不远处传来德远侯的声音:“这不是飞燕公主侄女儿?”。
飞燕公主心里喊:“谁个是你侄女?你是叛逆,而我是公主!”她想抬头瞪那张貌似忠厚的贼脸,却被卫士死死摁下头去,眼角余光中只能见到一双深青锦面精绣燕子穿杨的厚底靴子。
靴子向她踱了一步。她听见那个某人的声音道:“这个人,父皇,请交给儿臣处置吧?”飞燕公主死死咬住牙,牙缝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沉寂了好像一个甲子之久。德远侯道:“也好,就依你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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