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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舰长室”,分宾主坐下,勤务兵端上茶来。
言语、姿态的客气,虽然不说明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不过,无论如何,是一个好兆头,阮知方的心,略略的定了一些。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这趟过来,奉了下国国主之命,一是恭迎钦使;二来呢,这个……钦差颁旨,仪注何如,要请维公宣示进止。”
“含翁客气了——请说。”
“翻查典章,”阮知方说道,“似乎以嘉隆……呃,嘉庆九年,仁宗成皇帝钦授广西布政使齐布森、南宁府同知黄德明为册封使,册封下国国主为越南国王之例……最为合适。”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唐景崧说道,“嘉庆九年的宣封礼,是在升龙举行的吧?”
升龙即河内,李朝、陈朝、后黎朝,都以升龙为国都,阮朝建立之后,因为升龙为北圻之中心,阮福氏的大本营,却是南圻的嘉定——即西贡,于是将都城南迁至中圻的顺化,以求达致南北平衡,其情形,颇类明成祖之迁都北京,升龙在阮朝的地位,也颇类南京在明朝的地位——大致是一个“陪都”的角色。
阮朝立国之初,在人们的心目中——不论是越南人、还是在中国人,升龙的地位,都远非顺化可比;另外,顺化皇城的肇建,始于嘉隆四年、嘉庆十年,仁宗册封嘉隆王为越南国王却是嘉隆三年、嘉庆九年的事情,因此,彼时,顺化并没有合适的宫苑来举行宣封礼,于是,这个宣封礼,就放在了升龙。
“是,”阮知方说道,“维公说的不错。”
“请述其详。”
“彼时,”阮知方说道,“下国隆重其事,预先在升龙修葺行宫,在谅山修筑仰德台,并在沿途水陆交通要冲设置驿站,迎接册封使。”
顿了一顿,“册封当日,下国宗室及重臣前往使馆迎接册封使,沿途兵象夹道排列,下国国主亲往朱雀门迎候,百官扈从钦使到达敬天殿,开读仁宗成皇帝圣谕,行宣封礼,礼毕,由下国大学士接受诰命及‘越南国王’之印。”
“多谢含翁指点,”唐景崧说道,“不过——”
只说了一句,便打住了,阮知方赶紧接上话头,“请维公训谕!”
“不敢——含翁太客气了!”
顿了顿,唐景崧说道,“我想,这一次的宣诏,毕竟不是册封,顺化也不是升龙——我呢,也已到了顺化,所以,仪注上,就不必太麻烦了,我看……嗯,含翁替我斟酌一下,看看我的想头,可行不可行?”
“是,是!请维公明示!”
“咱们溯香河而上,”唐景崧说道,“在防城前下船,宗室重臣在码头迎候;其后,入防城,国王在大旗台前迎候,恭请圣安;其后,百官扈从,国王、钦差同入午门,至太和殿,诏书,就在太和殿宣读,香案呢,就摆在丹陛之前,国王率百官跪聆——如何?”
咦,“午门”?“太和殿”?好熟悉的词儿啊。
唐景崧这段话,信息量非常之大,咱们一个一个来说。
此时船队所处之地,名“顺安河口”,不过,“顺安”只是河口的名字,顺化并没有一条叫做“顺安河”的河流,流经顺化、在“顺安河口”入海的河流,叫做“香河”。
“防城”即前文所述之“京城”,因为“京城”的主要功能之一为保卫皇城,因此得了这个别名。
香河贴着防城的南城墙根儿东流,在防城的东南角折而东北,最终蜿蜒入海。
因此,如果溯香河而上,可以直抵防城,而且,一下船,就是防城的护城河了。
一进防城,大旗台便在望,如其名,这是一座举行庆典时挂旗用的高台,分三层,高达六丈,很有气势,上面立一根极粗的旗杆,高达十丈。
庆典之时,旗台用作升挂旗帜,平时则作为瞭望台使用。
大旗台巍峨壮观,挂上了旗帜,在数十里之外都能看的见。
好了,开始划第一个重点了——“国王在大旗台前迎候,恭请圣安”。
唐景崧的这句话,意味着,嗣德王要在这里,正式迎接钦差——
嗣德王要对着香案,行三跪九叩大礼,称“臣越南国王阮福时恭请圣安”;唐景崧呢,答一句,“圣躬安!”
如果足够客气,第三人称的“圣躬安”,会改成第一人称的“朕安”,然后加一句,“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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