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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房间阴森可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个房间与其说是医疗室还不如说是审讯室。洁白的墙壁上溅满了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光滑的地板上除了一滩滩凝固的血液还有一个个残肢断臂。
房间的正当中是一条牢牢焊在地板上的铁椅,铁椅四角是四根焊接到地板上的钢管,每个钢管上溅满了鲜血。此时的铁椅上,金雨堂正光着脊梁被牢牢地绑在铁椅上,两条胳膊被一圈沾满血的麻绳死死捆在两根钢管上,两条腿也同样被伸直悬空绑在另外两根钢管上。
铁甲光着上身、穿着破烂不堪的军裤一脸杀气地站在一旁,强壮的肌肉上已经溅满了鲜血,粗壮的右手中提着一柄同样溅满鲜血的德国开山刀。一旁的程飞同样浑身鲜血,只是他手中拿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把,一旁的男女战士们正紧闭着双眼、捂着耳朵大气不敢喘地紧缩在角落中,此情此景简直和上酷刑一模一样。
“老金,咬着吧,就一瞬间的事情。”钢索把一根折断的扫帚把递到金雨堂嘴边痛惜地说道。
“动手吧”金雨堂看了看那条毫无直觉的右腿和溅满的鲜血的钢管一咬牙死死咬住那根扫帚把。
“铁甲,速度快点。”程飞在金雨堂膝盖下方绷好了一根橡皮软管,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铁甲说道。
铁甲咬了咬牙,双手紧握开山刀扎好马步,用刀刃对金雨堂膝盖下五公分处画的一条红线比划了一下,然后双臂高高举起。
“嗨”铁甲大喝一声,闪动着血光的开山刀带着寒光直直劈下,准确地落在金雨堂右腿的横线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条残破不堪的右小腿伴随着金雨堂撕心裂肺的惨叫应声而断,程飞急忙拿着火把照着那道伤口燎去,又是几声惨叫,一阵刺鼻的焦糊味传来,伤口处被烧焦。
“钢索,松绑吧。”程飞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喘了口粗气,“欧达,下一个。”
受重伤需要截肢的战士太多了,在缺医少药又没有无菌手术室的情况下,哪怕是轻微的感染都会要了一条命,程飞只能用这种古老的方法给战士们截肢:用快刀砍断残肢,再用炭火把伤口烧焦以止血消毒。这种方法虽然残酷,却是最安全的。
郑阿贵被嫣云架着站在每一个被绑紧的战士面前表示自己和他们在一起。郑阿贵那缠着纱布的左眼还在渗着丝丝血迹,因为储备的水不多,他脸上的血伴随着满脸的硝烟已经凝固在他那越发坚毅而冷峻的脸庞之上,郑阿贵用仅有的一只眼睛注视着每一个被绑上椅子的战士并且告诉他们:坚持下去,迈过这道坎,大家会有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当表情麻木的红月蓝雪被架上椅子时,双胞胎根本连看都不看郑阿贵一眼,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那双残破不堪的腿。
红月左腿从膝盖往上十公分以下全部被弹片切开,右腿自脚踝上五公分以下被火焰烧焦,蓝雪则整条左腿全部粉碎性骨折,右腿和金雨堂一样自膝盖以下全部截肢——这就是战争,死亡和残疾才是正常,完好无损则是福大命大。
郑阿贵在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给她们穿上生物护甲,为什么非要等她们身体全部复原后?虽然那样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磨合但也不至于让两个可怜的女孩落到这幅田地。
不过仗打到这个份上,有没有护甲已经无所谓了,白恒涛和王军被震碎内脏,刘大壮被挤死,张宏伟被履带压扁,徐少川被机关炮直接连护甲一起打穿,生物护甲不是绝对防护,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东西,一切都是相对的。
“丫头坚持过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郑阿贵拍了拍双胞胎的肩膀示告诉她们要坚强。
“坚持?哈哈哈——早点死了多好,省的TM的活着受罪”红月突然惨兮兮地笑了,任由钢索紧紧绑上她的胳膊,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从飞机失事后她们姐俩就没有好过,先是当不成女人、无法生育,现在又落得这幅田地,为什么她们姐俩的命就这么惨?与其这么残缺的活着,还不如像其他女战士一样早些死了安心。她们想过一死了之,但是有嫣云在一旁看着,她们根本动不了手。
“啪”红月脸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半拉脸一下子肿了起来,这一下很重,红月被这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
“傻妮子少TM再给我寻死觅活的,老子让你死了么?”郑阿贵一把拽过红月的衣领狠狠地瞪着她,高声怒骂着,“进了我郑家的门就给我做好老死在里面的准备,你们的命是我救的,就是我郑阿贵的,我不让你们死,你们谁都不能死”
“你们俩说好了要伺候我一辈子,说过的话就想这么算了?我还没死,你们一个个都不能死就是死了……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活过来”郑阿贵的独眼闪动着熊熊的火光,死死瞪着红月那一双秀目狰狞地厉吼道。
的?队长,你不嫌弃我们?”红月愣了半天才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个她心爱的男人,只见他那只缠着纱布的眼睛往外渗出的血水越来越多,她突然感到无比的心疼,她想伸出手摸摸那张憔悴的脸,但是却被紧紧绑住动弹不得。
“混账话要嫌弃你们一开始就不会救你们”郑阿贵狰狞着脸、面部肌肉抽搐着盯着红月的眼睛又盯着蓝雪高声怒骂道,“说好了伺候我一辈子,就是给我写写算算、就是坐着陪着我也是一辈子懂了吗?”
“呜呜呜——懂了,队长我们懂了”双胞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就像受伤的孩子见到父亲一般哭喊道。
郑阿贵长吁一口气,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就怕憋着不哭。在绝望的人心头再加一把火,才能逼着他们突破那道心结,只要突破了,这道坎就算迈过去了,这个人也会变得更加坚强;安慰、痛惜只能适得其反。
而面对正在经历丧夫之痛的单瑶瑶和几名女战士,郑阿贵只能拍拍她们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这就是末世女人的命,今天的男人是他,明天的男人就不知道是谁,现在的队伍已经没有了任何保障,当肌肉重新成为活命的根本之时,没有男人的女人将再次面临艰难的日子,那么,夫死再嫁实属必然。
由于没有麻药,截肢以后的伤员只能独自忍受钻心的疼痛,整个逃生舱室中哀嚎声从白天到晚上不绝于耳。整个队伍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一个星期,待得轻伤的队员身体差不多有力气后,储备的食物也差不多了,郑阿贵决定出去找点东西吃。
“大家看,这是咱们先期储备物资的地点,这个地点离我们最近,咱们要先去那里获取弹药、衣物和军用口粮然后在向南到这里取车,这是我们唯一的车辆。拿到车以后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剩下的物资。”逃生舱中钢索指着一张画着红箭头和红圈的地图对所有人说道。
“老钢什么时候藏了两台车?”陈二狗听到“车”字愣了一下问道。
“我和雪振偷偷藏的——不说这个了。”钢索点到为止,不再说多余的话,有些话不必再说了,说了也没用,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必须精诚合作团结一致才能活下去。说道这里陈忠和曾绍洋低下了头没有吭气。
“如果能走完这一圈,咱们起码能顾住自己。出去的人只带够两天的干粮,余下的路上打猎。这附近的野生动物比较多,牦牛、黄羊什么的都不少,够咱们吃的;找到物资以后再一路开回来,等伤员能动了再说其他的。”郑阿贵听到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老程,你和老金留下看家;武器弹药我们拿走一半,这一趟估计得一个月才能走下来,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不得踏出逃生舱半步。”
“老大,你还去啊?你就别去了——”刘伟看了眼独眼龙、独臂鬼的郑阿贵脱口而出道。
“我不去你们会杀牛宰羊吗?知道牦牛哪部分能吃哪部分不能吃吗?”郑阿贵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用担心我,嫣云跟着我一起去。”
经刘伟的一打岔,众人才突然意识到如今的处境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吃喝不愁的日子了,从明天开始他们会再次回归到为了一顿饱饭而奔波劳累的日子,没有从这一关走过来的队员将会重新补上这一课。而能带着他们活下来的,只有郑阿贵,也只有他有着强悍的野外生存能力。
没有从饿着肚子打猎的时光中走过来的人根本无法真正学会野外生存的本事,即便大多数老队员跟着郑阿贵学过个一招半式,但是野外生存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能学会的;他们那点墨水在荒郊野外活个三五天还行,超过一周不饿死也得累死。
“那衣服怎么办?咱们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曾绍洋知道这次要去很多普通战士,没有足够的冬衣他们撑不久。
“让所有的战士脱下棉衣、毛衣,凑够能用的我们全部带上。”郑阿贵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逃生舱保温,只要别处去就没事。”
“可是男女战士就这么共处一室?”曾绍洋刚跑出去几步又跑了回来。
“还能咋地?又不是都光着,有件衣服被子遮体就是了。”郑阿贵咬牙切齿地说道;如今物资极其匮乏,男女有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没有空余给女人留下空间了。
“老程,从明天开始,食物限量,一天一顿饭给我撑下去。谁要是闹腾的厉害,直接枪毙,别告诉我你下不了手。”郑阿贵依旧头也不抬阴森森地说道。
程飞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战,郑阿贵的话毫无回旋的余地,冷酷而无情。这些日子郑阿贵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性子变得越来越阴沉、心也变得越来越狠,程飞当然明白是什么因素导致他有了这样的变化,除了仇恨外便是那种不可言表的愤怒。
“你放心,我下得了手。”程飞表示明白,心里也在想:这样也好,一支真正的军队需要的就是集权而非民主,如果再出现政令不通的情况,那么大家离死也就不远了。
“欧达、于洋,这场战斗你们表现很好,一会儿我会登台做法让你们变得和我们一样。”郑阿贵抬起头看了看欧达和于洋说道。本来他打算在他们完全训练完成并且通过考验后才接纳他们进入这个圈子,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和最基础的忠诚,这就够了。
“是”欧达和于洋立正敬礼,这表示他们真正进入了独立八师的决策层,虽然如今的独立八师连散兵残匪都算不上。
“那咱们回来后是不是要去阿图干基地找老马老冀和红兵他们呢?”金雨堂疼得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问道。
“不去,让他们在那好好活着吧,能不能再见就看命吧。”郑阿贵斩钉截铁地说道。
“营长,我觉得咱们还是去阿图干基地吧,离这里不过几百公里,咱们给那还能有条活路。”老周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哼一帮残废去那看人家脸色给人家卖命么?”郑阿贵冷哼了一声,寒若冰霜地说道,“谁想去我不拦着。”
老周哆嗦了一下没敢再吭气,他意识到自己今后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和郑阿贵说话了,有些事情会彻底改变一个人,也将彻底改变整个队伍的命运,也许队伍会更强大,也许会加速灭亡。
从这一刻起,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和郑阿贵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他生大家生,他强大家强,他亡,大家只能跟着一起陪葬——这就是末世哀民必须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第二天黎明,趁着天还未亮,8辆摩托车被推到了逃生舱门口,除了铁甲、欧达、于洋和两个男兵还是单身外,其余的都是有家有口的男人,舱门口响起一片哭声,女人们抱着自己的男人痛哭流涕。谁都知道他们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
“婉儿不哭,我很快就回来,我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你还没给我生儿子呢。”郑阿贵紧紧搂着李婉儿的纤腰轻声安慰道。
此刻的郑阿贵除了眼睛发酸外没有一滴泪水,也许他已经忘记了哭是什么感觉,世事即是无常,人生即是奈何,哭有什么用?该来的迟早回来,勇于面对才是真正要做的。
不哭我等你回来”李婉儿一边擦着红肿的眼睛一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这种默默的等待她已经不止经历过一回,在金雨堂和韩燕来之前,在那个废弃的民宅中时,她就学会了默默地等待。
那时郑阿贵和陈二狗出去找食物一走就是一两天,留下她一个藏在民宅中默默地等待、苦苦地忍受那种痛苦的煎熬,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郑阿贵他们是否还能回得来。如今走过了一个轮回,她又要开始新的一轮等待。
“嗯,等我回来。”郑阿贵捧住李婉儿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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