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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浔更不自在,微恼道:“卑职说自己身份低微,哪里攀上王爷的高枝,二姐才有了此言,意思让卑职入王府做妾……”
她越说语声越低,这些话傅玦早有料,如今对傅玦坦诚相告,竟令她心底颇为酸楚,她做仵作多年,并不怕旁人鄙薄,但此时,却不愿傅玦将她看轻,她忽而想到玉娘说的话,如没有当年的事,她也是侯府小姐。
她心底一惊,不自己这无谓念从何而起,怨怼无用,再加上她记不清侯府光景,这十多年极少有此念想,她眉目微垂,背脊紧紧靠着车窗。
忽,傅玦朝她欺近,手朝她面颊而来——
戚浔呼吸一窒,猝抬眸,惊怯的看向傅玦,下一刻,傅玦的手从她鬓边掠过,将被风吹起的帘络放了下来,戚浔紧绷的心弦空落落的悬着,这才觉出后颈上落了雨点。
傅玦将帘络掖好,喉艰难的滑动了一下,他离的戚浔极近,适才戚浔受惊的那一仿佛一簇火点在他胸口,令他心腔子里焦灼难抑,再退开时,他底便有了难以名状的温度,“她真是个好姐姐,竟鼓动自己的妹妹与人为妾。”
戚浔双手紧扣在膝,“卑职身份在此,也的确并无别的选择。”
傅玦神莫测的望着她,忽道:“你为何在我跟前总一口一个卑职?”
“啊?”戚浔不以的看着傅玦,“不该如此吗?”
傅玦道:“下又非办差。”
“哦,那……我……”
傅玦满意的弯唇,“你那姐姐的话,你只当耳旁风便是,且往后应付便应付,莫与她深交。”微微一顿,傅玦道:“将来你嫁人,我看谁敢说让你做妾的话,怎会有人舍得自己的妹妹去做妾室?”
戚浔见傅玦认真望着她道出此言,一时鼻尖微酸,前次是她和江默心疼玉娘,如今,傅玦竟也会替她不平,这份不平,是兄长待妹妹的不平吗?
戚浔发觉自己高兴不起来,一个隐隐的念在她心底萌动,令她有些心慌,有些事玉娘以做,她却绝不以。
戚浔挺直背脊,“王爷放心,我应付得来,也道姐姐不是么好心思。”
傅玦满意了,“你们说了么旧事?”
戚浔流利的道:“说幼时事,戚家当年在蕲州有些名望,过端午时会给贫苦百姓派发糖粽,我生母会做核桃酥,我们一大家子人十分和乐。”
傅玦听她如此说,便并无异处,这时戚浔想到玉娘事,几番犹豫忍不住问道:“王爷您,对御台的蔺大人了解的多吗?”
傅玦眉峰一簇,甚至有些警惕的道:“蔺行?你问他做么?”
戚浔道:“我听少卿大人说他因为包养戏伶被弹劾,您一定想不到,他喜欢的戏伶便是长福戏楼的玉凝霜姑娘,我便在想,他是只喜欢玉凝霜一个,还是多在戏楼青楼地流连,有许多红颜己?”
傅玦听完眉心一展,也戚浔与玉凝霜的渊源,不做他想的道:“蔺行在世家公子中,品行还算端正,在御台,是年轻一辈中是非分,敢于上谏者,你若道的更清楚些,我帮你查问查问。”
戚浔忙道:“不敢劳烦王爷专门查问……”
傅玦不接这话,转而问道:“玉凝霜有心跟了蔺行?”
戚浔见傅玦如此洞,有些后悔问出来,只好硬着皮道:“前次去长福戏楼听她提过一嘴,您也道,她们这样的姑娘家,总为自己求个着落,只不过戏伶身份不高,若是去了世家,怕也只为妾室,令人忧心。”
傅玦恍,“蔺家虽为世家清流,却也是京城大族,规矩繁多,她入蔺家,的确颇有忧患,只看蔺行是否真心喜爱他。”
戚浔犹疑,“真心喜爱便会让她做夫人嘛?”
傅玦牵唇,“真心喜爱,不一定让她做夫人,却会处处替她周全不令她委屈,如他再多几分手段与魄力,做夫人也非难事。”
戚浔不这蔺行有多喜爱玉娘,傅玦都如此说,想而是极不容易,而这几日她未得玉娘的信儿,也不到底如何了。
傅玦见她神『色』,安抚道:“蔺行并非纨绔子弟,朝中弹劾也并非真是他品行不端,是信王一脉有人报复,不过人心复杂,坚持公理人,也有被孝道束,你且看他如何安排玉凝霜,若只为他一己私,不为玉凝霜考虑,便非良人。”
戚浔暗自记下这话,更觉傅玦行事周全,这时马车入了安宁坊,外间雨势也缓了缓,只是天『色』阴沉的厉害,往日正是晚霞时分,此刻却已天黑了,待马车在家门口停驻,傅玦将车厢里的伞递给她,“回去吧。”
戚浔看着伞愣了一瞬,不想到么,快她一咬牙道:“王爷留着归府用吧,卑职告辞了。”
她说完转身便出了车门,傅玦眉微蹙,只听见院门开合声,等他掀起帘络去看,哪里还看到戚浔的影子?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对戚浔不接伞的行为感到十分郁闷。
戚浔脚步再快,也淋湿了外薄衫,待进了上房,发丝面颊也都沾了雨水,她粗鲁的抹了一脸,又拍了拍脸颊,“清醒一点!”
烧了热水梳洗更衣,待用过晚饭,戚浔将剩下的一肉碎拿去喂草龟。
草龟静静地趴在瓷盆中,肉碎撒下去的时候,才咕嘟咕嘟的冒出两个泡泡,似乎嫌弃今日的肉碎不好,动也不动,戚浔见状哼了一声,“看看你,恃宠而骄了是不是?我宣布,这是你本月最后一顿荤食!”
狠话说完,草龟连泡泡都不冒了,戚浔一愕,又自找台阶,“好,我道你听白了,希望你好自为!”
她气呼呼的去榻上躺下,将锦被往上一拉,强令自己闭上了睛。
这一夜戚浔睡得不安稳,子时前后雨势又做滂沱象,到了后半夜,夜空中电闪雷鸣,戚浔被吵醒,睁着睛捱到了天亮。
幸好清晨时分雨势变小,戚浔撑着自家的油纸伞出门,待到大理寺时,便见谢南柯正在吃早饭,问起昨夜,谢南柯叹气道:“忙了前半晚上,问了大概百多户人家,没有一家人见过郡,今日还继续,少卿大人已经带着王司直他们去国公府了。”
谢南柯几下吃完,“你同去?少卿大人走的时候说今日下雨,又多是外出的活儿,让你在衙门待命。”
戚浔思索片刻道:“也好,那我便留在衙门。”
谢南柯应下,快离了大理寺,周蔚几个凑上来问戚浔是哪般差事,戚浔自不告诉他们,这日等到傍晚下值,宋怀瑾几人都未回来,戚浔心底越发沉重,这是没有找到孙菱,若是找到,大理寺众人早该回来了。
国公府顾念着孙菱的名声,又怕孙菱逃走的事闹大,给西凉人话柄,因此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如此半遮半掩的,反倒贻误时辰,到了第三日,国公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才藏不住了,将京畿衙门和巡防营的人都调到了跟前,大肆在城中搜索,而忙了一整日,仍没有孙菱的下落。
戚浔在大理寺留了两日,见久寻孙菱不见,实在担心孙菱会出事,尤这几日一直大雨未停,城中多处巷弄积水,城南还有民房垮塌,也令京畿衙门和巡防营忙碌非常,这般多地方不安生,孙菱又去何处?
直等到了第四日晚间,宋怀瑾总算领着王肃等人回来了,如今整个京城都道长乐郡失踪,衙门里也不必遮掩,戚浔和周蔚等人都围上去问。
宋怀瑾身上湿透,一边拿帕子擦脸一边道:“国公府放弃了,国公爷和孙指挥使此刻多半已经入宫了,去向陛下请旨,另换联姻人选,天早上旨意一出,郡想必就会道,到时候自会回去——”
戚浔闻言彻底松了口气,“那便好,这就是郡想的结,这几日天气不好,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道怎么过的。”
宋怀瑾呼出一口气,“等她回来,咱们也安生了,这几日跟着王爷和孙指挥使做事,我倒是还罢了,他们都是都提心吊胆的。”
众人都白,便对谢南柯几个投去同情的目光。
翌日一早,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戚浔一到衙门便听众人在议论,周蔚消息最是灵通,见她来了,立刻将她拉过来道:“陛下真下旨了!以国公爷和孙指挥使说话还是有用啊,旨意上说,择宗室公卿和在朝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去联姻,到时候让皇后娘娘收为义女,册封公,也算是极大的尊荣了,想必这下不是去找联姻人选,而是大家抢破了。”
戚浔彻底放了心,“那郡今日一定会回府了!”
周蔚点,“也算是将国公府和京城几处衙司闹得人仰马翻了,真不道她躲藏在何处的,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她。”
戚浔也觉不解,“等她回来便道了。”
圣旨既下了,宋怀瑾几人便都不必出差事,总算歇息半日,而刚过午时,李廉忽带着几个衙差策马而来。
宋怀瑾狐疑道:“怎么?是为了郡的事”
李廉摆手,“不是,郡的事是我们大人在管,何况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如今都在等郡回家了,我来是找戚浔的,这几日下雨,城南几处巷弄遭了灾,今日在一处水渠里发现了一具浮尸,看着死了几日了,不好验,请戚浔去义庄看看。”
戚浔闻言连忙去取验尸箱笼,待回到正堂,便听李廉道:“身份也不,脸都烂了,不过看衣裳是个年轻女子,还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带的首饰也都价值不菲,那形制一看就是珍品……”
宋怀瑾失笑道:“你还会看女子首饰了?”
李廉无奈道:“是一对玉兔捣『药』的白玉累金丝耳坠,玉是好玉,雕工也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珍品,这有么不会看的?”
“等等……”宋怀瑾眉一簇,“玉兔捣『药』的白玉累金丝耳坠……这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他话音刚落,看到了门口面『色』惨白的戚浔,戚浔紧攥着箱笼手,颤声道:“大人……这似乎是郡失踪时戴的耳坠……”
李廉面『色』大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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