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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句,戚嫂子已经带了哭腔,半跪半坐在那里,不敢去看秀儿,更不敢起身,只是在那等着。秀儿嗯了一声方道:“记住你今日的话,不许再来寻阿弟。以后也安分守己过日子,等过上十来年,我瞧着,确实好了再说。”
“我,我命苦,哪还能活个十来年?”戚嫂子又在那抽抽搭搭地说,秀儿冷笑一声:“你也活了这么些年了,怎会再活不了十来年?”戚嫂子不敢再说,秀儿瞥她一眼:“去吧。”
戚嫂子抽泣着爬起身离开,秀儿望着她的背影,不由长叹一声,若不是她太过分,也不会这样做。
戚嫂子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家里,刚进屋男人就冲上来,伸手在她面前:“钱呢?我还等着钱去翻本。”戚嫂子缩的更厉害了:“哪有钱,我……”
话没说完男人把她一把推开,口中说晦气:“娶了你回来,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还成日和别人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钱也没有,你还是回娘家去吧。我养不活你。”戚嫂子如被雷劈到:“回娘家,我回娘家我弟弟他们……”
不等戚嫂子说完,她男人已经上前来把她两个膀子一拉,就拉出屋,接着把门关紧,戚嫂子愣了半响,上前去拍门,她男人怎么肯开,过了会儿才打开一个小缝,从里面丢出一个包袱来。
接着那门就紧紧关上,戚嫂子怎么肯走,只在那连连拍门和喊,但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旁边邻居来了,瞧见就道:“戚嫂子,方才戚大哥已经跳窗走了啊,你怎么在前面喊?”跳窗走了?这话惊到戚嫂子,央邻居把门撞开,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窗户大开。这,这,戚嫂子无计可施,跌坐在地上,接着大哭起来。
邻居们听的大哭,纷纷前来瞧,得知戚嫂子的男人跑了,什么都没留下,七嘴八舌在那议论起来。戚嫂子这才晓得自己男人在外欠了二十两银子的赌债,这会儿还不出来,肯定要跑,既然要跑自己就是累赘,戚嫂子不由再次放声大哭,邻居们除了安慰几句,再没别的。
有老成的还让戚嫂子赶紧离开,不然的话,被那些放赌债的晓得了,到时把她捉去,又要受苦。戚嫂子思前想后,知道这话是真的,此时回娘家是不成的,弟妹对自己早就看不上眼,现在年老色衰,男人也靠不住了,想来想去,只能去求秀儿。
听的戚嫂子又来,秀儿有些吃惊,让尚妈妈好生问问。尚妈妈去问过了,回来和秀儿一五一十说了。秀儿倒没想到戚嫂子的男人竟这样无耻,若不收留,总是张有才的亲娘,若要收留,这样搅家精进了家门,那才叫是给人戴了一顶愁帽。
想来想去,也只有当初安置杨二婶那手,于是秀儿一边让人去和榛子商量,一边叫尚妈妈好好瞧住戚嫂子。戚嫂子在那等的心急如焚,才见小荷走进来,和尚妈妈说了几句。尚妈妈点头应了,才对戚嫂子道:“按了你的行径,别说收留,远远赶走才是,可是我们王姑姑心慈,见不得人无依。”
尚妈妈头一句让戚嫂子想哭,后一句又重新生起希望,眼巴巴地瞧着尚妈妈,尚妈妈道:“王姑姑说了,方才说的话还在耳边呢,她也不能反悔,可你现在没了男人,你这样的,要自己找饭吃想来也是个难事,正好我们东家庄子上,有几间空屋子,你还是去那边住下吧。只是有一件,不许多说话,也不许再去勾搭男人,少不了你的茶饭。”
戚嫂子说了个我字,尚妈妈把脸板起:“你也别说那些了,你都嫁过好几回的人了,又没养过小张哥一日,就算上了公堂也难叫小张哥养你,这会儿如此,还是你磕头碰到天了,赶紧收拾收拾走吧,人在外头等着呢。”
戚嫂子存了万一的念头,小声问尚妈妈:“我能见见喜哥儿吗?”尚妈妈斜睨她一眼,戚嫂子脖子一缩,知道不能,只得和榛子那边派来的人一起往庄子上去。送戚嫂子去庄子上的,是一个积年的老妈妈,早已得了榛子的吩咐,等到了庄上,就告诉庄头,务必要瞧紧了戚嫂子,不能放她出去,也不能让她到处乱说。
庄头连声应了,就让人带戚嫂子下去歇着,戚嫂子在那听的婆子的吩咐,一句句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脸上不晓得该做怎样的神情,进了这里,就再不得自在了。可不进这里,要自己去赚钱过日子,戚嫂子又受不得这样的苦,只得乖乖听从。
安置好了戚嫂子,秀儿过了好几日才去和张有才说了这事,张有才听的久久没有说话,秀儿晓得他的心事,拍拍他的手道:“你我生来就没有好爹好娘,也只有自己疼着自己。”张有才嗯了一声才抬头道:“姐姐你放心,我明白的,不过总是……”
“你别总是了,要记得,张婶子养了你这么些年,她才是你亲娘,以后那边要好了呢,也就瞧瞧,要不好呢,谁管她是谁。”张有才嗯了一声,对秀儿笑了:“姐姐,这件事,要多亏你。”
“什么多亏我,你是我弟弟,你这么小,难道我不该帮忙的。再说了,锦儿前儿还说呢,要舅舅快些娶个舅母回来。”提到娶亲,张有才脸又红了,秀儿不免打趣他两句。老张婆坐在院子里听见他们姐弟的笑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回首过去这些年,能得到这样安宁的日子,实属不易。
张有才继续在铺子里做伙计,等着江南那边的信来。这日张有才刚进了铺子,就有人走进来:“哪个是张有才,我们要寻他说话。”张有才奇怪抬头,掌柜的是做老的,瞧着这些人来的似乎有些不尴尬,眼神示意张有才别站出来,掌柜的自己上前拱手:“张有才是我们这的伙计,现在出去送货了,还不晓得有什么事?”
领头那个地痞把手里一张纸一拍:“什么事,收钱。这里是二十两银子,利滚利到今日,四十两了,拿了这银子,痛痛快快地给我们,不然的话,我让你这生意都做不成。”
收钱?掌柜的眉皱起:“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但列位也要告诉一声,这银子从何而来?”一个少年些的地痞已经嚷出来:“赌债,这是张有才的老子,亲自在我们面前画的押,现在他老子跑了,父债子还,我们就要来寻。”
那地痞虽压住了那张纸,可掌柜的还是瞧见上面那个戚字,不由笑了:“列位说笑呢,小张哥自姓张,这欠债的姓戚,哪有姓戚的欠的债找姓张的还的道理?”
“晚爹j□j,难道不是父子?这张有才的娘嫁的人姓戚,这姓戚的就是张有才的晚爹,难道晚爹欠的钱,儿子不当还?”晚爹?掌柜的抬头去瞧张有才,见张有才摇头,掌柜的笑了:“你们这话也只能去骗那些不懂事的,来我们面前骗是做什么?小张哥的娘我们都是见过的,并没再嫁,哪有这姓戚的什么事。”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领头的地痞冷冷地说:“你们见过的,张有才的养母,这个嫁姓戚的,是张有才的亲娘。当日成千上万的人可都听着呢。现在那两口子跑的无影无踪,我们的银子也是弟兄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也不能就这样撂在水里,总要给个说法。”
“这钱,谁欠的找谁去,我不认!”张有才终于忍不住冒出来,对地痞说。领头的地痞瞧了张有才一眼,接着笑了:“果然是好俊秀的小哥,瞧着也很精干。你不认,成啊,我们今儿就不走了。瞧你的这铺子里的生意要怎么做?”
听他们说不走,张有才终究年轻,不晓得这是激将法,上前就道:“你们怎么能不走,又不是我欠了银子,是他们……”领头的地痞并没答话,方才那个少年些的地痞又开口:“怎的,你这是开门做生意,难道还不能让我们来?”
说着这少年些的地痞就冲到门前,对着门外的人吆喝起来:“快来瞧快来看,这家子做生意的,欠了我们的银子不还啊,我们上门来寻还打人啊。”张有才经不得这样的激将,不顾掌柜的拦阻就要上前去拉那少年些的地痞。
那少年些的地痞早就做好了套子,见张有才过来要拉自己,就往地上一躺,开始连声叫疼。张有才虽在市井中生活,可和地痞们打交道的时候少,见这少年地痞往地上一躺,脚步就顿住。
那地痞可不光是连声叫疼这样,口里还要汤药费,还要别的费。领头的地痞已经走出来:“小张哥,你啊,还是痛痛快快把银子给我们吧。不过四十两银子,你也不是拿不出,再说就算你拿不出,还有你姐姐呢。痛痛快快拿了,我们再也不来。”
张有才只觉头晕脑胀,怎么也不肯和地痞再说话,身后已经响起一个声音:“列位有话好好说,在我们铺子面前喊打喊杀的,难道真以为我们家是那样好欺负的?”
领头的地痞听了这话,忙转身对着张谆笑了:“是张大掌柜啊,几日没见,越发更添风采,这事我和你细细地说。”张谆摆一下手:“来龙去脉我已尽知了,你也不用细细地说,带了你的人先离开这里,我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领头的地痞晓得张谆是什么样人,听了这话就笑嘻嘻地给张谆打个拱:“果然张大掌柜和别人不一样,既然您这样吩咐了,那我们也就先听着。弟兄们,先走,等明儿再来。”
张有才见了张谆,一张脸红通通的,对张谆道:“大掌柜,我……”张谆已经摆了摆手:“这事,不关你的事,总透着奇怪,你们先收拾继续做生意。”张有才听到不关自己的事,有些糊涂了,见张谆已和掌柜的往柜台后去,也就和同伴们收拾起东西继续做生意。
张有才虽在那收拾东西,可是那眼还是往里面瞧,也不晓得他们在里面谈什么?想着张有才就重重地叹了声,同伴已经笑了:“你叹什么气呢,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来这样铺子,不就为的这个吗?你放心,大掌柜和掌柜的,都有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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