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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谢景行?”
沈妙和谢景行猝然回头,却见草丛里跌跌撞撞的走出一人,待走近时,沈妙的身子都忍不住一僵,下意识的去看谢景行的神色。却又因为谢景行戴着面具,什么都看不到。
那人是荣信公主。
荣信公主本来是想要抄小路进来的,却在来到这一处的时候恍惚瞧见沈妙被个陌生男子拉着走了过来。荣信公主连忙让宫女们在外头等着,自己跟了上来,若是被旁人瞧见沈妙和陌生男子在一起,只怕会引来流言。
沈妙的品行,荣信公主是信得过的。不过她方才瞧着沈妙似乎不大愿意的模样,生怕沈妙是被宫中某个皇子缠上了,或是惹了什么麻烦,有心要为沈妙解围。却又不好贸然上前,省的是一场误会。
她先头隔得远,听不清楚这两人之间说的是什么,后来看沈妙似乎都快哭了,心急之下往前走了走,恰好听着了沈妙那句“谢景行,你不要太过分了”。
荣信公主失声叫了出来。
但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转过身来,却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半块银质的面具。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荣信公主快步上前,这时候才看见,这男子是睿王。
大凉来的睿王,刚来明齐入宫的时候,荣信公主作为公主也是见过的。不过她自来不关心这些朝事,也并未刻意打听过。此刻瞧见这人是睿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是方才沈妙那一句“谢景行”,又的确是说的谢景行,她没有听错。
荣信公主有些质问的看着沈妙,问:“沈姑娘,方才你叫着睿王殿下……谢景行?”
沈妙还没来得及开口,睿王却主动开口了。他道:“本王名谢渊,小字景行,刚才沈小姐叫的本王小字。”
沈妙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谢景行这会子反应倒是极快,总是能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待瞧见荣信公主古怪的神情时,又猛地反应过来,心里将谢景行骂了个狗血淋头。
除了亲人之外,只有妻子或是情人才会称呼对方的小字,她叫谢景行小字,落在荣信公主眼里,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样!
谢景行定是故意的!
荣信公主在睿王和沈妙之间扫了一扫,最后却又是定在了睿王身上。
有些像的,比如这一身紫衣,能将紫色衣裳穿的这般贵气出尘,也就只有那个走马章台的顽劣少年了。可又有些不像的,那股子陌生的,有些凉薄的,身为上位者才有的杀伐果断却心狠手辣的劲儿,却和记忆里的少年截然不同。
谢景行早就死了,死在了北疆万马奔驰的战场之上,万箭穿心而死。
心中一瞬间刺痛,荣信公主猛地捂住自己心口弯下腰来,不管过了多少次,想到谢景行的死,她都无法释怀。玉清公主死后,她是将谢景行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可悲不比谢鼎少。
沈妙连忙上前扶起她,那紫衣青年却负手而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身形动也未动。
荣信公主唇边不由得溢出一丝苦笑。
是了,睿王怎么可能是谢景行呢?如果是谢景行的话,怎么都不会这么冷漠的,像看一个陌生的人看着她在这其中挣扎。如果谢景行还活着,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她这样痛苦。
荣信公主摆了摆手,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妙答道:“皇后娘娘让我进宫去。”
荣信公主眉头一皱,又看了看谢景行,问:“睿王怎么也在这里?”
沈妙看了一眼谢景行,就道:“我从宫里出来,带路的小太监中途有事,等了许久不见,自己走反而迷路了,恰好遇着睿王殿下,就让睿王殿下帮我指一指路。”
这话几乎就是明目张胆的骗人了,刚才荣信公主可是清清楚楚看到是睿王一路拉着沈妙走到这里来的。况且沈妙也都叫了睿王的小字,这二人的关系可是非同寻常。
荣信公主莫名的有些生气。当初谢景行带沈妙来公主府,荣信公主以为谢景行待沈妙是特别的,随着她自己和沈妙接触的越多,也就越喜欢沈妙,荣信公主一直有心撮合沈妙和谢景行。若非后来谢景行战死,说不定这桩姻缘也就成了。
如今沈妙却和另外一个男子关系匪浅,而且这男子的小字还恰好也叫“景行”。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旁人占了去,荣信公主心中不是个滋味。她也知道沈妙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可是睿王到底不是明齐的人,而且荣信公主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看的清楚,这个睿王行事诡异,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危险,不是个简单的男人,沈妙若是爱上这个男人,只怕太过复杂。
“如此,本宫代沈姑娘多谢睿王殿下。”荣信公主开口道。却是极力想要划清沈妙和睿王的关系。
睿王颔首。
“既然领路的太监不见了,本宫有许多宫女,本宫让她带你出去。之后的路就不劳烦睿王。”荣信公主又道。这态度分明就是在防着睿王了。
睿王便也没说什么,淡淡应了一声,自己先离开了。
等睿王离开后,荣信公主才松了口气,问沈妙:“你与他是怎么认识的?”
沈妙今日也没料到会突然遇着荣信公主,更没料到荣信公主竟然会听到她和谢景行的话。不由的暗自埋怨,平日里谢景行的暗卫耳聪目明,连个老鼠跑过都能逮住,今日关键时候放风,却不知是不是瞎了,连荣信公主也没发现。
她道:“曾同睿王殿下巧合遇着几次,算是认识。”
荣信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愿意说,本宫也就不逼你说出来。只是……此人非是明齐人,保不准对你有所图谋。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有些事情也得自己拿捏,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你爹娘大哥想一想。”竟是生怕沈妙被男人骗了。
沈妙心中哭笑不得,误会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也是解不开得了。荣信公主抚了抚心口,喘了几口气。沈妙见状,问:“公主哪里不舒服?”
“早年间就有的心疾,”荣信公主摇了摇头:“这几日犯得厉害。”
沈妙见她疼的难过,恍惚记起前生荣信公主也有心疾,太医还说不要忧思过虑,省的心疾犯起来疼得厉害。她道:“公主应当找个太医来好好瞧瞧,或者去民间打听专治心疾的大夫。这样疼着很难过。”
“无妨。”荣信公主摆手:“本宫活到现在,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不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这一生不亏。大约也是活不久,本宫也不想折腾,”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毕竟……也没什么好值得惦念的了。”
沈妙知道她是又想起了谢景行,不晓得如何安慰她,只好道:“小侯爷见公主这模样,也不会欢喜的。”
“他若真的在乎我这个姨母,也就不会那么狠心的撒手西去了。”荣信公主收起面上的悲伤,拍了拍沈妙的手,道:“皇兄有意要为你指婚的事情本宫已经听说了。本宫今日进宫来,就是为了和皇兄提起此事。沈妙,你也不愿意嫁给太子吧?”
沈妙没料到荣信公主竟然会为她说情,一时间有些唏嘘,前生她费心讨好荣信公主,得来的也不过是荣信公主的鄙夷和不屑。今生却因为谢景行的关系,荣信公主对她改观,就连文惠帝的决定也愿意为她争取。虽然沈妙知道,文惠帝决定的事情,荣信公主也左右不了,不过这份情,她却会记在心里。沈妙道:“我是不愿意嫁入东宫,不过公主也不必勉强,世上之事,冥冥自有天意,顺其自然,老天会给出安排的。”
荣信公主反倒是笑了,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她道:“时间不早,我就不与你说了,先去那头,我让宫女送你出去。”
……
沈妙被荣信公主的宫女送出宫门外,等在外头的惊蛰和谷雨率先迎上来,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妙一番,确定沈妙安然无恙后才道:“吓死奴婢了,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姑娘若是再不出来,奴婢们都打算想法子进去找了。”
沈妙失笑:“又不是龙潭虎穴,哪有那么可怕。”心中却是暗暗想着,今日那莫名出现的两名杀手,却不知是谁的人,竟然胆敢在宫里就对她下杀手。不过追究起来,若是她死了,于太子只会有害,对方若是不想坐看太子独大,不出错的话,不是周王的人就是离王的人。傅修仪倒不可能,沈万和秦太子的事情过了才不久,傅修仪不会这么主动的往风口浪尖上钻,以他隐忍的性子,会再潜伏一段时间。
想着便不由的心中冷笑,总而言之,傅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了。沈家和傅家也注定是对立的两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方下手如此之狠,她也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
莫擎上前示意沈妙上马车,启程回沈宅。
宫门口人来人往的街道边,一处热闹的酒馆,角落里有人在观察着莫擎这一行人的动静。待看到沈妙从宫门口安然无恙的出来时,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提起桌上的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沈妙回到沈宅,自然而然的,沈丘他们都围上来问沈妙今日在宫里,皇后与她说了什么。沈妙略过谢景行那一遭,只将皇后与她说的话说了。沈家众人又是忧心忡忡了一回,皇家那头给沈妙不轻不重的威胁着,只怕日子一日一日的缩短,必须得尽快想个法子。
罗雪雁就又想起来那几个进府提亲的人来,有心想问问沈妙的意思。若是这几个人中,沈妙对哪个人感觉稍好些,要不就先这样吧。总归沈信也打听过,虽然不是十全十美,品行方面也都没有问题的。
可是沈妙今日才经历了谢景行一事,脑子都混乱不堪,哪里还有心情谈论这些,等罗雪雁提起的时候,就罕见的表现出一丝不悦来。沈信几人见状,皆是面面相觑,还以为是沈妙在宫中被皇后的话搅得心神不宁,倒不好继续说下去。便让沈妙早些在屋里休息,自个儿散了。
沈妙回到屋中,天已然都黑了,谷雨替她点起油灯。惊蛰见沈妙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敢留在屋里打扰她,拉着谷雨下去将门掩上,屋里就剩下沈妙一人。
她有些烦躁的梳着头发,胸中却似乎有一股无名怒火怎么也下不去。想着今日在宫里谢景行质问的话,不由得就越发烦闷委屈。她自己的事情,和谢景行有什么关系,谢景行还要插手她的人生不成?
可是这亲事走到现在,各方势力插入,加上一个谢景行,她倒是越来越身不由己了。
想着裴琅说的那些话,沈妙的唇边忍不住浮起一丝笑,只是笑容有些凄惨。女人哪里就不想嫁一个两情相悦的男人,白头偕老。只是前生看惯了世间沉浮,说到底她和傅修仪之间的所谓爱慕,都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她也没有真正的体会过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但是晓得,一旦爱了,心思就不是自己的。她不愿意再如同上一世,傻傻的将一生的幸福交给别人手上,现在就很好。一开始就管住自己的心,比放出自己的心再收回容易得多。
只是心中到底不怎么舒服。
她在灯下坐了片刻,其实也什么都没想,过了好一会儿,“噗”的一下吹灭了灯,爬到榻上睡了。
……
睿王府今日的风雪格外大。
一种护卫抖抖索索的站在风中,就连那只已经长得有些小壮实的白虎也被扔在了寝屋外罚站,今日的睿王也就是看谁都不顺眼,睿王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被罚了个遍,就连季羽书和高阳二人都被关进塔牢里面壁了。
塔牢是什么地方,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而对付这些穷凶极恶之徒,酷刑也是必须的。作为墨羽军最残酷的一个地方,里头酷刑没有九九八十一种也有七七四十九种,好多性情坚毅的汉子去守塔牢,没几日就鬼哭狼嚎的出来,铁衣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出来也是在床上修整了许久,一个月都吃什么吐什么。
季羽书和高阳两个看着就细品嫩肉身娇肉贵的少爷,进了塔牢面壁……睿王府的侍卫们都暗暗的为这二人掬一把同情泪。
夜莺悄悄的捅了一下南旗的胳膊,问:“主子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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