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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旭见识过淮王在路上截下陈澜的车马,也听说过这一位在皇帝面前告自己的刁状,所以潜意识中就觉得其人对陈澜意图不轨。此时陈澜的话无疑是承认了这个,他听了顿时心中大怒。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将自己从之前两个月就开始查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才诚恳地说:“单单那风流阵仗,还不足够。我知道你和夏公公有交情,所以,能不能在宫里散布淮王因不满皇后定下的汝宁伯四小姐的亲事,而暗中搜罗汝宁伯罪名的流言?原本也不是不能走贵妃娘娘的路子,但她好容易定下心来,我不想再搅乱了她。”
“这法子好!”
见陈衍一下子眼睛大亮,又嚷嚷了这一声,陈澜立时一眼把兴奋的小家伙给按得老实了。她仔仔细细一合计,不禁觉得罗旭此计可行,就点了点头,但犹豫片刻,她便开口说道:“此事我会设法去知会夏公公。只有一条,罗世子不觉得,如今淮王这一步步棋走得虽狠,却也极其聪明,不像是从前那么易冲动?而且撇开他不提,之前那一桩桩公案,可是至今仍不曾清楚分明。”
“你是说……”罗旭一下子止住了口,随即站起身来,“你也觉得背后另有人操纵?”
一个“也”字,陈澜一下子品出了滋味来。而陈衍则是瞧瞧姐姐瞧瞧师兄,到最后见陈澜微微点头,罗旭则是坐下身来不说话,他不禁糊涂了。然而,偏偏这两位谁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他想要开口又怕招骂,只得一个人坐在那里干着急。
“我曾经和韩先生商议过这大半年来的事。我那时候说,从晋王府王妃和夫人假孕,再到东昌侯车驾路上遭人行刺,紧跟着吴王谋逆,再接着一个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如今淮王又出头挑事,总好像是有一只别人看不见的手在操纵在谋划,所图决计不小!晋王优柔寡断,吴王已死,淮王阴毒无谋,竟是只剩下了荆王,指不定就是这位殿下在后头作怪。那时候韩先生却摇了摇头,只用了一句话就驳了我回来。”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陈澜大是关切,就连陈衍也好奇了起来:“韩先生说了一句什么话?”
“先生说,假使你说的三位殿下或是有罪或是失宠,已成年的只剩下荆王一个,不说群臣怎么看,难道皇上不会疑心荆王?”说到这里,罗旭顿了一顿,又苦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韩先生淡出朝堂多年,确实目光如炬!除却前头五位殿下,剩下的小皇子年纪最大的也只有九岁,若真的出现那种情形,荆王必是众矢之的,到时候,年长的皇子便都没了。”
尽管两世为人,但陈澜一直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见识并不充分,靠着自己从前积累的那些经验知识,并不足以时时刻刻都做出正确的判断。因而,罗旭的这番话可谓是拨云见日,她思忖良久,一时不知道是否该将太祖初年的事情再次翻出来说道。毕竟,那只是她私底下的猜测和判断,哪怕是龙泉庵的那一遭,也没有其他的实证。
无论是云姑姑柳姑姑亦或是长镝红缨,对于那座尼庵都提供不出什么额外的消息,就连夏太监也是一样。她倒是想对杨进周提一提,可新婚五天他就去了宣府,不知不觉就耽搁了。
“不知道罗世子可听说过楚国公?”
“楚国公?”罗旭被陈澜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老半晌才有些愕然地皱了皱眉,“我倒是听说过那是太祖初年的第一功臣,只却因为事涉谋逆自尽,就连宁国长公主也受了牵累,至于其他的倒不甚了了,只知道晋王府从前便是楚国公府。怎么,他和如今的事相干?”
陈澜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手里的那些东西是不能见人的,而且就是被人看见,别人又怎么看得懂?这些时日来,她已经明白了太祖林长辉和楚国公沐桓的经历——一个是尚武的军人,行军布阵军略高明,讲究兄弟义气,却有一种帝王不该有的天真和粗疏;一个是理想主义者,天下之治不需明君只需贤臣这一条,就能看出此人竟是在一个皇权时代希望推行君主立宪。也许单单两个人能够相安无事,但他们是一个大国的皇帝和权臣,注定了要留下悲剧。而沐桓的所谓衣钵散于天下,也是龙泉庵主的一面之词。
“没什么,只是闲来看过些国朝初年的书,满心以为罗世子学贯五车,应当比我知道得多。”
罗旭闻言眉头一挑,却也没追问,之后未盘桓太久便起身告辞,又去向江氏辞别。陈澜在他的坚持下只把两人送到了小院的穿堂门口,临别时又微微一笑:“张小姐性子爽朗大方,而且既会酿酒,又会染色和药,琴棋书画也都拿得出手,倒是比我强多了。当初罗世子送了我们一对同心结,他日你那好日子时,我也必定好好送一份同心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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