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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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瞧见翠娥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明玉以为明菲小产，这会子听韩氏说血制住了，不免诧异。

一时又有赵夫人急忙赶紧来，满脸焦急之色，韩氏、明玉来不及细说，上前见了礼，赵夫人急着要去看明菲情况，略点头就忙朝架子床奔去，围架子床边丫头婆子忙让开一条道儿，明玉紧随韩氏、赵夫人身后，三两步跨到架子床前。

只见明菲闭着眼躺床上，虽昏迷未醒，却蹙着眉头一脸痛苦之色，身上衣服虽整体，显见是才换上，露外面手臂，袖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却几乎整个手臂都包着纱布，隐隐渗出血迹，只|看着就叫人觉得心悸。

明玉不由呆了一呆，赵夫人忙问太医明菲情况，太医道：“眼下看起来是没有大碍，大抵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赵夫人松了口气，又细问一番如何治疗，韩氏、明玉听着真没多要紧，才缓了一口气。赵夫人便让身边嬷嬷送太医出去，吩咐屋里丫头婆子好生服侍，又请韩氏、明玉去隔壁屋里说话。

“是我们疏忽才让阿菲有此一劫，若阿菲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难辞其咎。”赵夫人一脸歉然道。

具体什么事儿，韩氏也还不知，去通知她婆子又没说清楚。来了之后本想细问，又见明菲那么个情况，屋里丫头婆子忙个不停，这会子见赵夫人言辞愧疚，反不好当面问赵夫人。韩氏道：“猛然听到信儿，我也唬得一跳，这会子太医瞧过，没有大碍，我们也松了口气。只是，不晓得元哥怎么样了？我进来时，瞧见了黄太医。”

明玉晓得，韩氏说黄太医是擅长给小孩子看病，衍哥嗜睡明玉觉得不妥，就曾朝韩氏说过，韩氏便提到黄太医这号人物。韩氏这般说，可见刚才给明菲诊断是另有其人，今儿赵家出事，不单请了一位太医。

这么想着，心里又是一紧。

赵夫人道：“元哥无碍，吃了几口池子里水，怕他年纪小，瞧见他娘那么个摸样又唬着他，让赵嬷嬷抱着我屋里。”

韩氏瞧见黄太医，也不过疑心一问，却没想到赵夫人这般说，脸上不免又多了几分紧张。

赵夫人身穿家常服，头发略有些松散，显见是午睡时听闻出事，来不及整理妆容。当时瞧见明菲模样，赵夫人也唬得不轻，就连忙打发人去通知韩氏、陈明贤。这会子元哥没事，明菲却昏迷着，韩氏身为明菲娘家嫂子，细问事儿经过也理所当然，赵夫人道：“元哥、荣哥池子边玩耍失足掉进池子里，阿菲跳下去把元哥、荣哥救起，那池子水虽不深，如今天气也不算冷，只是那池子是从后山泉眼里引来……”

水虽然不深，水温却凉，明菲救起元哥、荣哥，自个儿却腿抽筋，虽从池子里爬出来，却被池子边石头划伤了手臂。明玉、韩氏听着心惊胆战，又有赵夫人屋里丫头寻过来：“元哥哭闹不休，夫人去看看吧！”

赵夫人一听，忙站起身来，韩氏就朝明玉道：“十三妹妹留这里，我跟着去看看元哥、荣哥。”

明玉点头，明菲还没醒来，即便太医说了无碍，却也由不得不叫人悬心。赵夫人也不阻拦，略顿了顿，等韩氏跟上才忙出屋里出去。

她们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明玉今儿出门匆忙，也只带了落英、落翘两个丫头跟着，这会子屋里除了她们，也就一个才留头小丫头。刚才跟着赵夫人过来，是想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会子却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训斥，又听到翠屏出言相劝：“等姑奶奶醒来再说吧，这会子问她们，能问出什么来？”

明玉从屋里出来，只见西边厢房门开着，四个小丫头齐齐跪地上。那边说话声小了，却从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明玉望去，就瞧见一位约莫十**岁，模样靓丽，穿戴不凡做妇人打扮少妇一边急匆匆走进来，一边一叠声地问：“二弟妹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厢房翠娥、翠屏听到声音忙从厢房赶出来，几步走上去朝那少妇见了礼。少妇仍旧没有停下步子，一脸焦急，提着裙摆跨上石阶，方留意到正屋隔壁门外明玉。

明玉心中大抵已猜到这位少妇身份，由不得又细看两眼，身姿高挑，肌肤白皙，鹅蛋脸秀眉微蹙，盯着明玉看了两眼，就疑惑地用眼神询问翠娥。

翠娥少不得做了一番介绍，赵家大爷继室娘家姓苏，两人见了礼，那苏氏客气道：“常听二弟妹说起姨奶奶，我也早就想见见，却没想到今儿见了，家里又出了这些乱子。”

一边说一边进了屋，苏氏就忙朝里间去。这会子明菲身上已盖了薄褙子，其余丫头婆子皆退了出去，只有翠梅一人里头服侍。

苏氏就拉着翠梅问，事无巨细，包括太医说了什么都一一问过，听着说是无碍，方松了口气，又转身朝明玉解释道：“听说元哥、荣哥出了事，我就赶着去瞧，却没想到二弟妹伤严重！”

明玉、韩氏都赶来了，她这般说算是解释赶过来晚了缘故了。明玉只是心急明菲伤势，可赵夫人已请了太医来瞧，便是昏迷着也不好再说什么，听苏氏说话，便有些心不焉地接道：“毕竟孩子要紧，十姐姐受伤也是为了救孩子，若是孩子伤着了，就是她自个儿没事，也心急如非。”

苏氏叹了一声道：“可不是呢，二弟妹就没想着自个儿不会水，若是池子水深一些，别说救不了两个孩子，她自个儿……”

说着脸色一凌，问身边嬷嬷：“可问清楚没有，今儿园子里当值是那些人？元哥、荣哥乳娘、身边丫头婆子是怎么服侍？如何就出了这么大事儿？”

被问嬷嬷立即道：“奴婢已问过了，那些当值都关了起来……”

明玉不觉蹙眉，便是要询问，也不必当着她面儿，还明菲屋里。便“海天中文”全|文给翠梅打了个眼色，翠梅会意，用不大不小音量道：“太医说二奶奶要静养。”

苏氏闻言，方意识到自个儿不该这里过问，讪讪朝明玉道：“我年轻，又没见过多少大世面，家里出了事就这样没了乱了章法，让姨奶奶见笑了。”

明玉微微摇头，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床上明菲，客气道：“太医说了没有大碍，只等十姐姐醒来。大奶奶若忙，就忙去吧。”

苏氏略迟疑，也不客气，嘱托翠娥等丫头几句，又朝明玉告了失陪罪，就带着丫头婆子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屋里再一次安静下去，明玉走到架子床边，见明菲脸色仍旧苍白，试了试她额头温度，冰凉得让她不由缩回了手。**月京都，并不见寒意，若不是池子里待得久了，如何救起这么久还没缓过来？

“取一床厚些被子来，悟出一身汗好发散发散寒气。”

翠屏应声而去，不多时就抱了一床被子来，过了好一会儿，明玉再用手试明菲额头上温度，果然略好些，明菲神情也不像初时那么痛苦，眉宇渐渐松开。

外头韩氏从赵夫人屋里返回来，进来瞧过明菲情况，才同明玉一道到了外间说话。

“元哥怎么样了？”

韩氏道：“大抵是被吓着了，这会子才安睡过去，倒没受伤，只是他人小，喝了一肚子冷水。”

想到赵夫人又提到荣哥，明玉记得荣哥是赵家大爷前妻孩子，以前倒是见过，现也差不多该七八岁了。

“荣哥如何？”

“荣哥没什么，听丫头说，是元哥先掉下去，荣哥大抵是被吓着了，才没站稳也掉了下去，他池子边，水不深，到底年纪大一点儿，略吃了几口水，倒是吓得不轻……”韩氏说完又问明菲身边丫头，“怎么是十妹妹是把人救起来？其他人呢？”

一直留神听她们说话翠娥道：“今儿中午姑奶奶带着元哥去夫人屋里问安，元哥要留夫人屋里吃饭，姑奶奶吃过午饭后，想着元哥要午睡，夫人这两日又有些不好，屋里还有个荣哥，没得他们兄弟闹着夫人，就打发人去接回来。结果去了才晓得，乳娘、丫头们已送元哥回来，姑奶奶当时就心急，便有园子里小丫头来说元哥掉进池子里了，奴婢们几个那会子恰好去吃午饭，只有翠兰、翠竹先吃过，这会子翠兰、翠竹也躺着，倒没姑奶奶伤得厉害……这个时辰，谁会去园子里，便是里面当值，还不是瞧着无事可做躲屋里歇着去了，等奴婢吃了午饭回到屋里，才晓得姑奶奶出事了！”

说完自责道：“倘或奴婢们跟着，也不会让姑奶奶受伤。”

这般说来，明菲竟然池子里待了差不多一顿饭功夫？！她是被救起后昏迷了，还是没被救起就昏迷过去？

“翠兰、翠竹怎么样了？”

“翠兰额头都磕破了，翠竹个子矮小，心急去救姑奶奶，喝了满肚子水，倒没别伤。”

“当时跟着丫头、乳娘呢？”

说到这儿，翠娥忍不住磨牙：“好巧不巧，两位乳娘妈妈今儿都闹肚子，荣哥、元哥从屋子里跑出去都不晓得！”

便是乳娘不身边，“乳娘走时，必然会叫其他人帮着看着两个哥儿，两个哥儿身边不是还有丫头？”

翠娥沉声道：“这会子差不多都躺着了。”

韩氏听来，与赵夫人屋里听得相差无几，两个孩子池子边玩耍，两个都掉了下去，可刚才她听到那话，虽是小丫头底下议论，声音也不高，却听得清清楚楚……

正说着，里间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留里头翠梅声音也传了出来：“姑奶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