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庄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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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二门外停下，邱嬷嬷从马车里下来，便立即有小丫头上前来问好传话：“大奶奶已打发奴婢来看了两回，嬷嬷总算回来了！”

邱嬷嬷闻言，一边提着裙摆疾步奔走，一边问：“大奶奶何处？”

“正屋等着嬷嬷呢！今儿嬷嬷去了不久，夫人晓得胡管事病了，还问起大奶奶，叫打发人去看看……”

一时到了阮氏屋里，邱嬷嬷理了理衣裳这才上前恭恭敬敬请了安。阮氏搁下手里茶碗，问道：“别院情况如何？”

邱嬷嬷想着今儿去别院看到情形，如实道：“一切井然有序，只是，奴婢今儿去时候夫人和四奶奶都不别院。”

顿了顿方道：“四奶奶亲自去瞧胡管事，奴婢得知后便立即赶着去请安，四奶奶带了不少东西去呢！后来打听得知，今儿上午魏妈妈就去瞧了一回胡管事，都说胡管事病厉害，四奶奶才亲自去瞧了！”

阮氏闻言，不由冷笑：“不过一个管事，就给这么大体面，她还真是有出息。”

什么时候没病，偏偏她们要去别院就病了，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竟然亲自去瞧，其他管事见了，哪里还会将她放眼里？

不过，她还真是好性儿，“难道一点儿也不生气么？”

邱嬷嬷却蹙着眉头道：“奴婢瞧着胡管事病得并不厉害，不过是前儿为了四奶奶他们搬去事忙了一番。可四奶奶当即就给请了大夫，这会子即便胡管事不病也不成了，四奶奶又亲自去瞧……”

今儿下午其他庄子上管事都去了，四奶奶一个没见，可算是给足了胡管事体面，从胡管事他们一家现如今住房舍里出来时，四奶奶那一脸忧心，上上下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好似胡管事已病入膏肓。

邱嬷嬷道：“奴婢走得时候，四奶奶吩咐奴婢，叫回来和夫人商议，看看能不能让胡管事进城好好医治。说城外条件终究比不得城里，他是伺候过大夫人，身份和别人不同。还说，医药诊费都从她哪里出……”

楚家宅子大，虽上上下下人口不少，可仍旧有许多地方空着，单单是府里体面管事们住地方，也空着不少。

阮氏不觉抬眼：“她真这样说？”

邱嬷嬷点头，继而道：“胡管事这病本来也不姑奶奶安排中，真真假假是有几分病，说起来倒是胡管家，仗着是夫人人，就自作主张。不仅丢下别院不管……这才给了四奶奶时机，趁机将胡管事从庄子里撵出来。”

阮氏却不想邱嬷嬷那般担忧，笑容添了几分深意：“胡管事仗着是夫人陪房，得夫人信任，将我也不曾放眼里，当初我是没法子将他如何。既然四弟妹有这个心，倒帮了我一回。”

邱嬷嬷心里一动，失口道：“莫不是姑奶奶您给胡管事家说了什么？”

阮氏没说话，轻声道：“嬷嬷曾经不是告诫过我么？终究是自己人用着放心些。”

邱嬷嬷大惊，没想到阮氏连楚大夫人人也要除了，楚大夫人脾气，她现才算是弄明白，“万一夫人晓得了，可如何是好？”

阮氏轻松地笑道：“又不是我将他撵走，我可是也敬着伺候过长辈下人呢！”

说罢站起身道：“这会子随我去见夫人，把四奶奶说话也和夫人说了吧。”

明玉和秦氏从外面回到别院时，已差不多暮色时分。香桃服侍明玉换衣裳时，周嬷嬷领着捧着填漆盒子菊影、菊香进来，“几位管事已经走了！这些是他们送来，说是孝敬夫人、姑奶奶。”

明玉看了一眼，盒子很精致，里面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夫人那边送去没有？”

周嬷嬷忙答道：“夫人那边，奴婢已交给夫人屋里翠屏收着了。”

香桃忙完手里活计，忍不住打开盒子瞧了瞧，不屑道：“现如今才晓得着急了，当初干嘛去了？”

周嬷嬷想到今儿那些人过了午时便赶来，那时候明玉和秦氏还午睡，外头人已经说了今儿夫人和姑奶奶都不见他们。他们却不肯走，后来姑奶奶去瞧了胡管事，又说起胡管事要回城里养病话，到傍晚时分，那些人才走了。

这直沽春天，一旦太阳下山，天儿就冷起来，庄子虽不算远，到底也有一两个时辰路途，加上天黑后便不大好赶路，着了风是小，万一磕着碰着伤了，那便也只能同胡管事一样回城里养病去。

这些人还是怕丢了差事啊——

隔天，明玉和秦氏用过早饭，坐着吃了一盏茶，王福便进来回事：“……外头已安排好了，这会子没来多少，只怕那些人不晓得姑奶奶找他们到底为着什么事儿，不敢前来。”

“这会子来了多少？”

王福谨慎地想了想方道：“总共来了六位。”

这比明玉预期要客观一些，这些佃户通常至于庄子上管事打交道，管事见他们也就一件事，那便是收租。虽一处庄子也养了长工等，但土地宽广，只单单是这些人根本就不够用。而若是全部养这样人，别说有没有那么多，且也养不起。租给佃户，年底收租，收益是要少一些，但相对而言比较稳定。

这附近落座村庄，自家有地不多，一些城里大户人家做工，一些便是租地来种。明玉看过庄子上账目，单一处庄子，就有十几户这样佃户。这一处大，相对还要多一些。

明玉微微点头：“那就先叫两位进来吧，茶水、散钱这些都预备好了没有？”

莲月一早就忙着此事，听见明玉问，忙道：“已经妥当了，按照少奶奶吩咐，取了从家里带来龙井，昨儿去换了几十吊钱来，都搁外头。”

明玉理了理衣裳，便带着香桃、莲月等往前院去。

周嬷嬷恰好领着两位村妇进来，那两位进来之后便忍不住东张西望，忽见前面一行七八个穿红着绿如画里人走来，本来惶惶不安添了几分，忙将头催了下去。周嬷嬷察觉，低声道：“一会子我们姑奶奶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姑奶奶性子好，不会为难你们。”

话虽如此，可她们到底是鲜少抛头露面妇道人家，与庄子上管事打交道都是家里男人，今儿忽然要见她们……再想想今儿只来了这几个，不来也不打紧话，还不如不来。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得一道柔和俏丽女声传来：“两位大妈请坐吧！”

两人不由得抬起头，只见上面俏生生坐着一位年轻少妇，美眸皓齿，清丽脱俗，不觉呆愣住。

莲月瞧着不免叹了口气，她是不大明白少奶奶见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可瞧着她们这样，只怕说话都不利索，能问出什么来呢？再者，这些佃户平常都靠着庄子管事讨生活，想从这些佃户身上找出管事错处，怕是没那么容易。

明玉微笑看着她们，指了指搁屋子中央椅子，又笑道：“请坐吧，今儿找你们来也没什么打紧事儿。”

又吩咐立一旁落英、落翘将茶水送上。那两位夫人不敢坐，周嬷嬷暗暗地鼓励了才惶恐不安地坐下去。接了茶碗却不敢吃，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打碎了似。

明玉吃了几口茶，就和她们闲聊起来，问问年纪，家里有多少人等，她态度和顺，今儿特意选了颜色深一些衣裳，梳了平常发饰，身上、头上并没有多少首饰。又只问一些普通这些村妇能回答出来问题，慢慢她们便放松下来。

明玉这才问起家里生机来源，她们回答也顺畅起来，未了，明玉便让莲月取了两吊钱一人一吊赏给她们，晓得她们家里还有四五岁孩童，又盯着桌上点心瞧了几回，便让落英包起来一同赏给了她们。

由周嬷嬷领着她们出去，再换第二波进来。这个空隙，莲蓉忍不住将心理疑惑问出来：“少奶奶找她们来，为何只问些家常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