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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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楚云飞父亲身负重伤性命垂危，秦氏急火攻心病倒，就连丈夫临死前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而那个时候，楚云飞也不过五六岁而已。

明玉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伤痛，她生母傅姨娘因病去世时，她也才五六岁而已。她亲眼目睹生母慢慢地闭上眼睛。只是，傅姨娘没了，她还有明菲、还有四太太。那时候，明菲几乎夜夜陪着她，等傅姨娘热孝满了之后，她便从原来小院子搬去了四太太正屋后面小跨院。

“过继一事父亲出事前就提到，如今回想，大概那时候父亲和祖父已经预料到后来事。大伯父、大伯母不敢答应，倒也情有可原，我心里并没有怨他们……”

楚云飞声音低沉沙哑，神情尚算平和，可说了这一句之后，他脸色徒然冷下来，“父亲临死时执意毁了过继文书，亦是明白了大伯母和大伯父担忧，只望大伯父、大伯母能力所能及之下保全我和母亲。但就父亲葬礼结束之后，他们……”

楚云飞眸子里蹦出来寒意瞬间冻结了周围空气，明玉心头一紧，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抱住楚云飞放膝盖上握紧拳头，安慰话已不知如何去说。

“母亲并不晓得那文书已毁，我仍旧记她名下，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好意，家里用我原来名字。一旦出了事，即可保住我命，又圆了她儿子仍膝下承欢……也因为这个缘故，她也不曾提及当初过继话……”

丧夫又失子，还整日惶惶不安度日，那样痛苦只怕没有那个人能轻易承受下来。明玉心里明白，楚云飞没有将实话告诉秦氏，也是不想秦氏那个绝望时候再添一层冰霜。可那个时候楚云飞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公公葬礼完毕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说，但想也不用想就明白绝非什么好事！

明玉唯一能肯定是，之后发生了什么，楚云飞同样瞒着母亲秦氏，是不想让她觉得亲人都无法依靠，处于加孤立无援境地从而丧失活下去勇气。

这个高大男人，用他当初尚且单薄肩膀承受住了一切，让明玉心头泛起一阵揪心疼惜，松开他手，转而拥抱住他。怨自己竟然只能这样去安慰他，可却迎上楚云飞投过来歉然目光：“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明玉用力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是心疼，道：“母亲有你这样儿子是母亲福气，而我能嫁给你做你妻子，是我福气，我和母亲都是有福气人，所以无论以后如何，我们都不会觉得苦。可若是没有了你，我们福气便没了。云飞，你要答应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抛下我和母亲。”

明玉第一次这般亲昵地叫他，让他紧绷身子慢慢松懈下来，屋里沉重气氛逐渐散去。楚云飞低头看着怀里小女人，面部和目光慢慢柔和下来，明玉心疼只是他过去，而未来，明玉是完全信任依赖他。

楚云飞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却藏着沉甸甸承诺：“你放心，我不会做自己没把握事！”

明玉轻轻点了点下巴，这一点她是知道，而这一刻她觉自己何其有幸，成为这个男人妻子。

灯光柔和，明玉伏楚云飞怀里，听着他节奏分明心跳声，胸膛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她觉得很满足。

屋里很安静，楚云飞声音隔了半晌才有响起：“等我事结束之后，咱们寻个好地方买一座宅子搬出去吧！”

明玉毫不犹豫，点点头道：“好啊。”

楚云飞嘴角弯起一抹笑，之前沉重一扫而空，甚有兴致地和明玉商议起买宅子事来：“你喜欢什么样宅子？不过咱们家目前人不多，我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怕是住不起这样宽大宅子了。”

“要那样宽敞做什么？住得下就好了。住地方小一些，我每日去母亲屋里，也就不用走这样远了。挤一处反而显得热闹……”

“可孩子们大了，也要有自己单独院子，太小了到时候安置起来也麻烦……”

扯那样远？明玉不由暗暗地嘀咕，孩子眼下还不晓得什么地方呢？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腹部，楚云飞很希望有孩子吧？可她肚子却不争气。

明玉哀叹了一声，一抬头便对上楚云飞深邃眸子，眸子里暗流涌动，这个前兆明玉再明白不过，顿觉双颊火辣辣，仿佛楚云飞生了一双透视眼，而她根本就无处可藏。

楚云飞弯起嘴角笑问：“要不要先喝几杯酒？”

酒？明玉急忙摇头，艰难地辩解：“酒吃多了伤身，还是不要吃才好。”

“也对，依稀记得有人说过，吃了酒对孩子不好。”说罢长身玉立，明玉还完全没有留意到，已被他轻轻松松抱起。

尚且正月里，虽过了元宵节，街上仍旧时不时隐隐约约传来零星爆竹声，阮氏蹙着眉头，烦躁地道：“已过了年节，竟然还有人家放爆竹！这三根半夜，还要不要人睡了？”

正床边看着丫头们整理床榻嬷嬷闻言，低头琢磨片刻朝离她近丫头道：“去看看大爷怎么还没回来？”

那丫头福福身自去，身下两位大丫头将被褥整理妥当，便也轻手轻脚退出去。

阮氏放下手里茶碗，颇为气恼地道：“既然当初是他们提出来，过继文书这些都齐全了，为什么老爷和夫人就没顺理成章地应下？那文书留到今日，还不是被四叔当面给毁了？！今儿瞧着四叔那模样，只怕等今日也等了许久了。不晓得接下来他还要做什么？”

说完忍不住长长地叹口气：“他如今要做什么也不会与家里人商议，依我看，以后无论他要做什么，老爷和夫人想管也未必管得住！”

嬷嬷度量片刻，提议道：“依奴婢之见，姑奶奶合该劝劝夫人，咱们也不必非得这事儿上较劲，四爷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只要他还住这府里，总还是咱们家人。但若是等他们搬了出去，别说照应，只怕看也看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