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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家大宅是第二天,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到了天擦黑时候,人才一一到齐。甘愿早午后三点就到了大宅,可是沈艳秋佛堂里一直没出来,她隐约能听见一声声轻微木鱼声,又或许只是她臆想。两年来,屋内陈设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多了顾怀山灵位和遗像。

甘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候,是她住进福利院第三周。别孩子们玩作一团,只有她傻傻地站铁门口,看着外面来来回回行人和车辆。她绞脑汁想回忆起什么,可后都只是空白一片,身体里那些下意识动作,脑海里却捕捉不到一丝痕迹,这种丧失记忆空虚感几乎要把她吞噬。

一辆轿车门口停下,甘愿努力地昂起头,才能见来者面孔。隔着福利院斑驳铁门栏杆,他看着仰起脸小女孩,懵懂眼神就和她母亲当初拍卖行第一眼看到自己时一样。甘霖眼神里有惊喜,有惶恐,有紧张,还有期待,她说,“您……真要买我陶罐?”

他弯下身子,把手探进栏杆,触到她粉嫩脸蛋,女孩儿眼神一惊,却没有退缩,她五官也像极了甘霖,那样眉眼,那样微翘鼻尖,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

“你叫甘愿?”

她似乎吃惊了,小嘴圈成了型,“你认识我?”

他扬起嘴角浅笑了起来,这样笑容甘愿从来没有见过,即便她忘记了过去,但她确信这样感觉她未有过,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样一个笑容。

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这种感觉她怎么会有过呢?因为这种感觉,叫父亲。

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他即使再忙再累,进了家门也会把你高高举过头顶,对你说,“我小宝贝,家想爸爸吗?”

那时候他已年逾花甲,一旁方叔急忙阻止,“老爷,老爷!大小姐可不轻,小心闪着腰……”

他却不以为然,举起她转着圈,“闪到腰也要抱我乖女儿……愿愿,好玩吗?”

她也配合地张开双手,“好高啊!好好玩!”

后他还是闪到了腰,毕竟上了年纪,甘愿笨拙地替他捶背,小拳头没有力气,只能靠速度取胜,一下一下,憋着气使劲,圆圆脸蛋也涨得通红。

他心疼地拉过她捶红小拳头,“好了,好了,不捶了,爸爸不疼了……”

可她还是倔强地不肯停手,也许她还没有那么了解自己身份,但她隐约中明白,自己这样孩子,能有人关爱,是多么不容易一件事,她应该知道感恩,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一个这样卑微私生女。

顾家这些年,磕磕碰碰也算过衣食无忧,认可或是不认可,她也做了这么多年顾家大小姐,总好过做一个无亲无故孤儿。但顾怀山去世,让她第一次彻底感觉到了那种生离死别,孤独无依伤痛,从那天起,顾家就再没有让她留下任何理由了。

起码,没有正当理由……

*****

大侄子顾一鸣还是老样子,带着顾家长孙傲气还有放荡不羁。他算计不过腹黑顾双城,时常吃瘪,但兄弟关系还不错。

顾怀山持有顾氏百分之七十五股份,遗产分给妻子沈艳秋百分之十五,儿子顾宏杰百分之十五,两个孙子顾一鸣和顾双城各百分之十,而甘愿却有百分之二十五。

乍一眼这样分配简直就是给甘愿拉仇恨,不过她却明白,这百分之二十五里,只有百分之十是属于甘愿,剩下那百分之十五属于妻子份额是给予她母亲,一样份额股份,就是顾怀山能给予她母亲身份地位唯一方式了。

“小姑妈,两年不见,韵味倍增啊……”顾一鸣解开外衣递给仆人,就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靠,相比甘愿正襟危坐,显出他这个家里举足轻重地位。

甘愿讪讪地赔笑,“你又和我开玩笑呢……”

“百分之二十五股份,你可要成为全J市数一数二单身女贵族了。”顾一鸣啧啧称赞,不忘打趣地提醒,“可千万别被小白脸忽悠,把钱骗了去。”

她正尴尬着,顾宏杰进门接过话来,“这话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上周给那个女星王琳琳买豪宅,出手大方很呐。”

顾一鸣立刻缄口不言。跟顾宏杰身后唐莉护子心切,对着丈夫哼了一句,“那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宏杰剜了她一眼,奈何甘愿场,只能忍着怒火,勉强笑了一下,“小妹已经到了啊,今天路上车有些堵。”

甘愿连忙起身和他们打招呼,“哥哥,嫂子。我也刚到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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