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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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墨蓝墨蓝夜空心境极为复杂蒲其浓眉拧得死紧眼中透出了深思剔理着种种纷繁思绪头绪。时值乱世依着对杨枫一年来战绩作为了解以其军中地位如果再得墨门助力纵有赵穆压制掣肘崛起亦非难事。只是其人若不足托腹心那么今夜将墨门根底、窘促现状和盘托出则无异于开门揖盗了。奈何时势所逼墨门完全丧失了秦国基业而齐人空谈善变楚人奢靡浮华都是无法克服阻碍因之齐墨、楚墨决无法能有大展作为。赵墨势孤力单钜子严平殒命杨枫刀下几个月间自元宗而郑齐钜子之位迭次替。元宗死抱兼爱非攻理念废驰壮大争竞之心郑齐毕竟年轻虽接任赵国客卿朝堂上终是为人所轻举步艰难。任重道远墨门唯有从大处着眼以屈求伸。内外交困形势下从墨翟钜子以来墨门与儒学争政治上地位获取卿相行道机会庶几施行自己学说理想一直未能现实中前进一步。和杨枫合作以求张大门户也许不但是一个有益尝试是后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从前来探视李祥话里看得出杨枫对墨门理念知之颇深同时亦大有好感而他此时正不得志中雪中送炭正当其时不也大大有利于赵墨吗？

细细斟酌再三蒲其终于下了后决心。扭头又盯着黑暗中船舱看了一会儿忽而觉得浑身燥热随手解开襟怀露出黑毛茸茸胸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胸中憋闷。只是毫无根由他心头总萦着一股患得患失不安感。似乎墨门这踏出去一步前途有着可怖难测预兆。

万籁俱寂。船舱里杨枫完全淹没一片黑暗里。他心中一片清明平静没有丝毫倦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船头坐成了一尊剪影蒲其同样也陷入了深沉思索中。

他心里极为矛盾()。摆面前是一个关乎墨门盛衰兴亡大问题也是他一个大好机遇。假如一切顺利那么尉缭敉平赵穆叛乱扶立太子赵偃之后他就能与尉缭明暗间掌控住邯郸局势。而一旦再和赵墨达成合作意向便既有了军方头面人物廉颇、李牧推崇荐举又得到潜势力颇大赵墨全力支持其结果远比当日意图和元宗携手共创一个清平世界构想为理想。他大为意动而兴奋莫名了。

只是蒲其剖心见诚地说出了墨门源流内情时一丝难以捉摸不安杨枫心里逐渐地扩大。仿佛雾里看花他一时把握不住什么方面不对。心底阴影触动下他一面静静聆听着一面紧张地思考权衡。待到蒲其无限痛惜地说到秦国墨门盛极而衰之际杨枫悚然心惊陡然明白了心里忧虑所。

墨门诚心救世是绝无疑问。但是墨门中钜子地位极其崇高到了弟子“以钜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地步甚至可以说墨门弟子对钜子是一种宗教式皈依钜子有令毋有不从。自墨翟创墨学起就确立了钜子绝对权威纵是国君王侯严罚厚赏都不能阻止墨者对钜子听命。换言之对于上位者而言这才是墨门危险地方。当墨翟之世乃春秋末期其时天下大小国家林立墨者遍布各国济危扶弱墨者只从钜子之命危险性还并不彰显而到了当下战国之末七国纷争秦国盛亟欲一统。秦行商鞅之法集权于君主自然和墨门中钜子独尊有了不可调和矛盾。墨者非儒者所能比深通武技尤精擅攻防兵法渗入秦方愈深掌控权力愈多只怕愈为秦王和秦方所忌。惠文王赦免腹钜子独子死罪腹钜子依然行墨门家法杀死自己儿子虽说大义灭亲慷慨凛然可秦王诏令墨者心中不及钜子之命也是显而易见。或许这便是秦国墨门迅倾颓败落主因。

从蒲其言下之意看孟胜钜子罹难前所托非人导致了墨门分裂然而各支派推举出钜子权威仍旧是不可动摇。蒲其为代表摒弃“非攻”、“兼爱”理念激进派墨者则加深了墨门上位者心目中危险性。他们却还没能领悟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