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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狩猎只是皇帝与几位家臣的简单狩猎,晋王为陛下同胞兄弟,感情深厚,陛下举办任何活动皆随侍左右。
当年先帝病弱,朝政由薄皇后辅佐,先帝膝下仅有五子,太子为薄皇后所出,可惜早夭,剩下的二皇子、三皇子为林贵妃所出,较为年长,且聪颖早慧,为薄皇后所忌。及至先帝驾崩,薄皇后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林贵妃娘家,并强行赐死林贵妃,二皇子、三皇子皆避薄皇后锋芒出逃。薄皇后立尚在襁褓中的五皇子为帝、垂帘听政、总揽朝政。
世人纷纷传说薄皇后有效仿武皇后的野心,朝局至此不稳,党阀相争激烈,其中最厉害的为左丞相一党与薄氏国舅一族的抗衡,直至十年后,幼主驾崩,契柯族趁大颖国中无主之际进攻并掠夺燕云三州,在左丞相为首的众臣逼迫下,薄氏才无奈迎回先前出逃的二皇子、三皇子,并立二皇子为帝。
薄氏退了一步,在皇权上却要压今上十步,今上虽已成年,有后妃有子女,薄太后依然不肯还政,对此,左丞相也十分无奈,因为他也不知把手段强硬、心狠手辣的薄太后如何。只能盼着一个时机,今上与晋王亦盼望着。
北安军王大将军初立战功,势单力薄的今上必然有意拉拢,因此此次狩猎除了陛下信得过的几位家臣和北安军的几位将军以外,再无旁人。
男人的狩猎只是个仪式,交流感情才是主要,因此君臣跑了半日,晌午过后便入行宫中歇息了,宫人把猎来的美食带进庖厨烹饪,舞姬在堂中表演,君臣把酒言欢,十分惬意,王大将军甚至当着君主的面倚靠凭几,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直出席案底下也无人理会,左丞相还夸赞王大将军潇洒不羁。说这话的时候丞相本人早已改跪坐为趺坐了,看来君臣感情交流十分成功,已经不分你我。穆荑在大殿外候着,端给晋王的食物她皆要拿银针试过,甚至要亲试一口。
晋王在殿中,从正门望出去便看到她在廊下,非常仔细地试吃他的食物,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感,一时间竟安静地望着,忘了君臣交谈。而这时,他忽然看到沈择青起身离席,走到穆荑身旁。
“穆姑娘。”沈择青拱手,对穆荑非常恭敬,即便他是将军穆荑是奴婢,他对穆荑仍存在对恩人般的敬意。
穆荑回身,给他行了一礼:“沈将军。”
沈择青伸手:“快别行礼,大小姐,您是沈某的恩师,是您一番话令沈某醍醐灌顶,也是您的指点才成就了沈某今天的地位,沈某应当向您行礼才是!”
穆荑笑笑,看着眼前的青年,从当初落魄的小乞丐蜕变成今日英武不凡的将军,证明她没看错人,父亲也没看走眼,她亦为沈择青自豪。
“沈将军过谦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您有今天的成就乃是你自身的条件和努力决定,穆荑只是从旁稍微提点,不足以称为你的恩师,也不足以承受您的感激。”
沈择青忽然笑笑,伸手请道:“穆姑娘可否移步说话?”
穆荑点头,便随他离去。
晋王落寞收回目光,举起酒杯看着晃动的水纹,神情不快地饮了一杯酒。
穆荑跟随沈择青至大殿不远处的一座亭台,沈择青还是郑重地给穆荑行了一礼,穆荑把他扶起,沈择青递给她一只锦囊,穆荑不解,拆开来见里面有红纸包着一只手镯。
穆荑方要问,仔细一瞧才知是当年她赠给他当盘缠的玉镯。那玉镯已有些年代,似乎比当年更光润了,可见主人经常触摸,隔了七年依然保养得十分完好。
穆荑不解地抬头,沈择青笑道:“小姐当年赠予此物,阿木铭记恩情不敢滥用,便一直保存着,惦记着将来还与小姐。”
“沈将军辛苦了,可当年您身无分文,如何独自一人带着伤行至边疆?”
“男子汉大丈夫,天为被地为席,沿路打点活计,实在不行沿街乞讨总有活路去到边疆。”
穆荑感慨,他当年在这般窘境之下也不肯用她的手镯,看来也是有情有义感恩戴德的人。
沈择青道:“大小姐据说要离开王府了,往后有什么打算?”
穆荑想起府中的风言风语,沈将军是个直白人,不屑掩饰自己的想法,才让外人传了去。穆荑是个聪明人,即便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也不影响自己的决定。
她自知二十二岁高龄无婚配,出府必然寻不到好人家,不是充当填妻给人家养小,便是嫁与糟老头当小妾,否则只能孤独终老。然而这些都是她不想要的,她当初想着出府后回水家村,替人家洗衣做饭,或是给大户人家弄点针线活计,也许足以生存,老了把钱帛留给大牛的子孙,令他们替她养老,总比在京里孤独度日的好。不过那光景也称不上多好,矮中选高个儿罢了,如今多出来一个沈择青,多了一条更好的选择,她不可能傻傻地推拒。
但穆荑也未想着嫁与沈择青,虽然沈择青说过不介意娶她的话,可也仅仅出于对恩人的怜惜与感恩吧,若要感恩,便报恩人之所短,穆荑如此大龄恐怕没人娶,沈择青便委屈自己娶她。不过穆荑有自知之明,她不会为难沈择青的,她想从沈择青身上谋取的不过是:良田、美宅、从仆,这些足以让她过上更好生活的东西。
穆荑叹息:“日后出府,奴婢将回水家村,置几亩良田,一座宅院,安稳度日。”
沈择青微微张唇,把到嘴边的话放下,关切询问:“大小姐不打算留守京里了么?”
“无亲无故何为留守?”穆荑笑笑,眼眸平静无波,正似失去光彩的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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