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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贼军佯攻费县,设伏于半道,卢子嘉危矣。”曹锟心惊肉跳,总觉得敌人已经回师郑家庄了,“我们要立即想办法,想办法。”
逃回来的俩个都是下层士兵,只能说出伏击战大致的情况,不能讲出最后的结果。冯国璋判断这两个人说的是真的,援救卢永祥肯定来不及了,这两个人逃到这里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战斗怕是已经结束了。或者卢子嘉杀出包围圈,或者全军覆没了。随即意识到了费县的问题,立即下令集合队伍,曹锟苦苦相劝,认为自郑家庄到费县,最近的大路就是秋村一路了,这条路简直就是官军的死路!别忘了李秀山已经在这条路上栽了两次大跟头了!万一贼军解决掉卢子嘉,再次设伏于半道,我们难道要做李秀山第二?
冯国璋大怒,第一次对曹锟翻了脸,责骂曹锟全无同僚之谊,坐视友军遭难而不顾。曹锟也急了,说我难道不是为了袁大人的这点本钱?如果咱们手里这几个营再出岔子,整个山东都要变天了!
俩人在屋里争吵未休,冯国璋派出的送信人回来了,带回来费县丢失,王士珍下落不明的确切消息。这下子彻底打懵了冯国璋。
冯国璋当然也想过进兵费县,寻找与蒙山军决战。但迅即打消了念头。东线的四个营全军覆灭!这个结果太可怕了!他不再责备曹锟怯战了——敌人异常强大,这是一股不可侮的力量,现在要研究的是如何不至于让鲁西南像鲁南一样糜烂才是。
召集营官们商议一宿,决定退兵。他命曹锟所部退回邹县,自己回滕县,只要滕县和邹县不失,兖州和曹州就安全了。第二天,进占郑家庄的官军兵分两路撤出了这个在地图上研究了多次的匪巢,在村民们的注视下匆匆离开。百姓们从官军的神态已经确认他们失败了,不然不会如此急迫地离开。瞧着官军狼狈的姿态,心向蒙山军的百姓不禁窃喜。
因部队折返郑家庄而喜上眉梢的郑笃独自向隅。他的位子太低,根本无法左右冯、曹的决定。很多预想好要办的事情尚未开始呢,他就只好随着队伍离开了郑家庄。父亲已是泉下亡魂,哥哥也成了庶人,振兴郑家家业的重担全部落在了郑笃肩上。他本来准备在郑家庄大干一场呢,本来准备和那些分去了郑家祖产的泥腿子们好好算算账呢。他在曹锟部队有一些朋友,他们都支持他的决定。但回到郑家庄,也只是来得及落实了下二位姨娘和小妹一年来的境遇,其他事都没有做,就不得不跟着部队离开了庄子。三姨娘本就是个搔货,背叛父亲也不足为奇,小妹怎么能嫁给匪首呢?为什么不以死抗争呢?怒火中烧的郑笃几乎要亲自点火烧掉自己的祖宅了,最终还是下不了手。他坚信官军一定能剿灭这伙给他带来巨大耻辱的土匪,坚信他最终一定会重新成为郑家大宅的主人。
袁世凯亲自拟定方略,精心组织的三路围攻就这样降下了帷幕。被山东官方称之为费县之战的战役带给了山东全省极大的震动,鲁南、鲁西南一片风声鹤唳。沂、曹、兖三州全部处于蒙山军兵锋威胁之下。撤回曹州的冯国璋给袁世凯的奏报中极大地夸大了蒙山军的威胁,认为仅靠他现有的兵力,根本守不住兖州。兖州一下,曹州也不安全了。
请求袁世凯速派援军!
沂州的情况更加危险。正规军几乎全部损失了,李纯带回来的不足二百人,加上巡防营等旧军部队,沂州的防卫兵力不足千人,军器的损失更为严重,别说是蒙山军了,就是抱犊崮的响马怕是也对付不了了。
请求袁世凯速派援军!
官军大败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山东,王士珍被俘是其中最大的噱头。民间和官场都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心态注视着蒙山军的动向,这支崛起于鲁南的响马武装下一步准备打哪里?
甚至连曲阜,也处于惶惶不可终曰的状态下,告急的文书雪片般地飞到了济南。
小站新军是朝廷新式武力的榜样,现在竟落得如此下场,简直成了天大的笑柄!败于西洋人有情可原,败于东洋人也可以理解(七年前已经在朝鲜和东北实践过了)。但败于一伙响马,简直就是绝大的讽刺。
袁世凯接到冯国璋和李纯几乎同时抵达的文书后第一感觉就是不相信,即使再此阅读白纸黑字的正规文书,还是不相信!
他用颤抖的声音对徐世昌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四千精锐呀。”
“慰亭,沉住气。你是一省之首,一军之主,聘卿陷于贼手,沂州危急。要赶紧拿个主意才是。”
“什么主意?”袁世凯吼了出来,“王聘卿无能,李秀山、曹仲珊该杀!卢子嘉,可惜了子嘉了,我跟蒙山贼不共戴天!”
“慰亭!”徐世昌还是第一次见袁世凯如此气急败坏。即使当初在朝鲜,面对宫变和曰本人凌迫,袁世凯也没有这样失态过。
“现在让我怎么向朝廷交代!我的小站精兵呀!”袁世凯颓然坐在椅子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打是不能打了。就算将全省的军力都集中起来,我军亦无必胜之把握。燕京那边,我看先不要上奏,不如我先去趟燕京,找庆王爷先谈谈。”
“沂州怎么办?我不担心兖州,好歹华甫的兵力尚存,自保有余。李纯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跳起来一把抓起丢在书案上的告急文书,“你瞧瞧李秀山是怎么写的?嗯?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袁世凯回过些精神,“幸苦大哥了,你准备下,多带些银两,这就动身赴京吧。”
“慰亭,我想,要是上次跟他们谈一谈就好了。”徐世昌想起了龙谦给袁世凯的那封信。
袁世凯当然记得那封被他当场撕毁的信,“现在,贼人已猖狂到极点,别说李纯,冯国璋,便是我亲自出马,他们也敢一战了。唉。先不谈这个,关键在燕京,消除那边的祸端,这边总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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