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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多了沿途荒废的田园和破败的村邑市镇,也就麻木不仁了,只有通过士官们对于战地的憧憬和建功立业的渴求,继续鼓励着这些可以说是,相当新嫩的军卒们。
不过,真的到了地方之后,又不免再次收到另一种冲击,大片明显是新旧掩埋的临时坟冢标志,如同木然林立的旗帜一般,在晨昏落日中随着成群结队的乌鸦,被一蓬蓬乌云般惊起拍翅和呱呱乱叫声,无言诉说着什么。
而在府城周围,密布的大大小小佛寺里,庄严肃穆的珈蓝所已经不复存在了,法器供具,涂金描彩的壁烩塑像都被刮掠一空,变成充斥着垂死伤员和暂时挺尸之所。
伤号满地,哀鸿遍野,说不出来的某种郁氛和违和感,弥漫在空气中。因此,可以想象,那些上位者看来最简单最方便的,鼓舞士气的手段,就是让他们结队出去捕亡,用施虐和掳掠所获,来转移宣泄他们的紧张情绪和压力。
到军司去集体参拜的机会,我也见到了天南讨逆军的主帅,殿前统制,中领军,武卫大将军刘延庆,只是这位大帅身为一军之主,日理万机,戎务繁忙,没有心思专门理会我们们这些召集而来的杂流末班。
因此拜见过程相当的短暂,只是站在人群中远远一撇,说两句话的功夫,就打发出去,由虞侯和小校领着到中军行司,给分配了各自任务,由此可见官军实在人手有些不足了,连我们这些二三线部队,都抽出来凑数了。
呆在中军大帐里领命的机会,我也见到这次需要暗中关注的对象,一群呆在中军里待命行走的,宿直虞侯和参军、参事补,他们倒是吃好睡好,身强体健,连个油皮都没有搽破过,只是精神状态就有些差了,
各种精神不足眼袋发黑神经衰弱的征兆。也不知道是不是是血腥场面见多了的战地综合症。
这时候陈夫人那里交代的一点渊源,再次派上用场,直接有人带我去认个脸熟,于是有熟人有门路又有钱打点开路,我的可选范围,就比起他人稍稍多了一点。
当然,没有指望我们去攻城什么的,调遣前来也只是用我们这些三流杂牌,来顶替一些不重要的战地任务和职责,好让更多的正规官军兵力,能够解脱出手来,投入攻城战斗而已。
前天官军刚刚集中火力和兵力,再度打破了一段城墙,可惜因为对方的拼死抵抗,最后虽然全歼了这部敌人,却也被阻碍和拖延了时间,被承重百姓不计代价的,在缺口后面用拆毁的建材,重新搭起一处稍矮的新城垒,不得不师老力尽之前退了出来。
这两天都几乎在围绕着如何扩大突破这个缺口,而厮杀激战不止,所以需要更多的预备队来一锤定音。
再加上,考虑到我本队中,大比例的火铳这种奇葩编制,最后支派到我们头上的任务,是给某只炮队做翼护,算是相当不错的差事了,有时候风险和机遇,是伴随着战场远近和增加或递减的。
这也被对方取笑为,我个人私心的取巧手段,毕竟按照南朝的战斗序列,火铳的作用主要在野战和守御中,至于攻坚战中再怎么缺人,一般也轮不到拉一群火铳手去攻城的。
既然派遣给我们的任务是守炮垒,于是乎,又能闻到久违已久的硝烟味了,这倒也不错。
在一名手持专用引路小旗的虞侯带领下,我们穿过了众多曲折交错的木栅、寨墙、壕沟,鹿角、拒马、哨楼。燧台、营帐,对答了至少七次不同的关防口令之后,才带队抵达城西营地前沿稍后的位置,一个高大的土台之前。
原有的守卫已经结队等候在那里,迫不及待的和我们将防区旗鼓符印交割完,就匆匆离去归队了。眼看城破在即,大家的刀斧和私囊,都有些饥渴难耐了。
不过这些东西和我们暂时没有什么干系,作为炮垒的偌大土台之上,还在陆陆续续的轮流发炮,却是某种骚扰性质的,这里已经并非是,真正战斗最激烈的方向,继续发炮只是某种骚扰性的牵制和制造某种心里压力而已。
驻守土台之上的,这部神机军的主官姓郭,官拜副都虞侯,乃是上五军老士官特进的出身,人称郭副都,虽然不大看得上我们这部,却也不会刻意做些什么,只是给指明一个警戒和活动范围,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对我们不管不问了。
但丝毫不防碍着我,派人凑上去以帮忙为名,乘机耳濡目染的了解一些,这个时代关于火炮使用的技巧和经验,
聚集在这座土台上的,隶属于神机军未满编的第七营两只炮团,配备的都是些千斤以上,名为“云雷”的攻城大炮,取义发炮声如云中滚雷一般。
作为国朝重器的特殊军种——神机军所属的营官,都是高配的都虞侯衔,下领三团,团官以实授旅帅职事,御戎副尉的军衔;管辖着五门六寸长管前装炮,十一辆输送 辎重、载员的四轮炮车;正副七个炮组,每组一十。以旗手兼十长一人,操炮手兼观测校队两人,配药装填清膛杂务的辅兵四人,弩手兼遮护牌手三人。
作为支持炮队的畜力,通常还会配给,代步兼传信的乘马一到三匹,用作轮替的挽马五到七匹,以加强炮组的行军能力。
另有马夫、木工、小金工等杂役一队,以维护管理配属的炮车和牲畜,虽然不具甲,但是全员配有横刀,在野外聊以自卫。虽然是分量十足的前装火炮,但是据说在最熟练的操炮手的协力下,每一分钟达到两三发的效率,
据说缺少的第三团,配备另一种名为“憾山”的十寸粗短管炮,曲射的弹丸攻坚起来甚有威力。但是分量实在太重了,需要至少四匹马拉的专门炮车,而且对道路承重很是挑剔,因此只能在硬化过的道路上慢慢跋涉。
尽管如此,六寸管径的前装炮“云雷”,也可以对守军构成足够的实质威胁和心理压力了,偶然被击中一处,就是城砖碎石夹杂着躲在后面的人类肢体,红灰相间的飞溅在空中,构成一种残酷的美。
再加上日常神机军还有一些配合炮队的从属编制:
比如那些马驮或是单持的,射程既短且近的弹射器、手抄的皮炮或是两人抬的木炮、架在马背上的旋风炮、单人手持的发火箭、两人推着行进的火巢车、以及粗装填的掷火瓶等轻装火器相互配合好的话,足以形成一轮严密的火力覆盖。
因此每个炮队通常还会临时配属若干数量使用爆裂火器的掷弹兵,不过这些配属都被抽调走了去加强其他方向的攻势,只留下沉重而不便移动的六寸炮组。
作为炮垒的土台也是专门夯制过的,最上层的台面,是用细筛筛过的砂浆、白灰、红泥铺设的,还在每处架炮的位置,垫上若干石块,确保多次发射后的,炮车不会轻易移位和产生凹陷,,然后每个炮组的正面和曲侧,都被被用树立的大排和斜支车板保护起来,只露出有限炮管,由操炮手和辅兵,戴着火浣布(石棉)护套,用醋水来给炮膛均匀降温,
后面还有圆木和平板铺陈的上下道,方便炮车的转移和弹药水桶等物资输送。
因为空间有限,我们只需轮流派一半的人,守在土台上就可以了,其他人在炮垒后方坡道下扎营休息,也是守护通道和辎重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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