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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水果或小麦在渐渐腐败发酵到一定程度却还没有完全化酒的时候往往会散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底调浓郁厚重绵柔之中却还像是带了无数细小尖刺愉悦你的同时也在冒犯着你。

谢风在妈妈有一次酿梅子酒的过程中曾闻过有点类似的味道;但加了冰糖的梅子酒谄媚气太重了不像此时的这一股陌生气味——它弥漫入鼻的时候柔柔的却丝毫不遮掩它要侵略、要占领的意图。

此时这股陌生的气味正裹着谢风的神智像一块折断的木板载着她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颠簸起伏。

她隐约之间感到自己在一个移动的过程中;她一阵阵地头晕恶心想要醒过来却睁不开眼。她不知道自己在哪是在上学的路上睡着了吗?地铁坐过站了没有?她今天想回家——不不能去学校也挺好的。

“哎呀”一个与那气味同样陌生的女性声音仿佛遥遥地说:“……哭了。”

谁?什么?

“……东姐真的要把她带回去吗?”

一个男人的帝国话响起来的时候危机感就像一把尖刀似的扎进了谢风的意识里叫她在一惊之下神智清楚苏醒了一些——她控制住自己睁眼的冲动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感到浑身的汗都迎上了空调的冷气。对了她正在一辆车里。

“我看她这种打扮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很有可能是那些不安全分子啊”那个帝国男人继续说道:“带回去不好吧?”

他称之为“东姐”的人大概就是让她上车的那个女人吧。谢风还不敢肯定自己是得救了还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那女人为什么要带自己走?带回哪里去?

那女人没有答话车里安静了几秒。

等她的嗓音响起时就好像她根本没听见那男人说话似的只是突然问道:“路灯和发财树你喜欢哪一个?”

“啊?什么意思?”那男人愣住了有点不知所以地答道:“发、发财树吧。”

那被称为“东姐”的女人听了淡淡地说:“我哪一个都不喜欢。”

她在说什么啊?什么喜不喜欢的?谢风满肚子疑惑地想。

在“路灯和发财树”之后那男人却再没说话追问了。车里一安静下来谢风的神智就又迷迷糊糊起来了不知飘向了何方;等到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她在一片昏暗中睁开了眼睛伸手摸索了一下身边。

“你不是在车上还醒过来好几次么”那一个已经有点熟悉起来的嗓音带着几分抱怨地响起来“怎么到了我这儿却跟一袋子土豆似的?”

谢风在茫然晕眩之中爬了起来使劲眨了眨眼渐渐看清了。

她此刻浑身衣服都被雨浇透了在车上吹了一路的空调风此时潮呼呼地糊在身上又被人搭了一条沉重的毯子叫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活埋了;谢风掀开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脚尖踏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由一哆嗦。

鞋子被人脱掉了。

对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的天光却沉暗得像是笼了纱帘。泪城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全蒙在了窗外灰茫茫的雨雾之中;偶尔有提前亮起来的灯光刺穿了倾盆大雨像触犯了禁忌眨眼又被浓浓雾气涂抹遮掩住了。

一个人影坐在落地窗前赤裸的双腿从丝缎睡袍里伸出来搭在脚凳上。那个女人的一切细节都隐没了深黑色的剪影轮廓上只映着一线光滑而晦暗的昏白滑过她的躯体起伏与光洁皮肤像金属做的人。

房间里又冷又暗不带一丝活人气。就连桌上剩的半杯酒、一只残留着酱渍的碟子、一团揉皱的餐巾纸看着也像是年代久远的人类遗迹而不像是刚刚被人动用过的——午餐?晚餐?现在几点了?

谢风猛地跳了起来却头重脚轻地一个摇晃差点又摔下去。她赶紧扶住茶几等眼前金星退了才用帝国话问道:“我……我在哪里?你把我带回家了吗?”

“不这里是我住的酒店。”那女人微微转过头颧骨、下颌处被天光映成石膏似的颜色。“把你送去医院你也没钱看病吧?”

“我没病”谢风立刻说道“我只是摔了一跤……谢谢你我这就走。”

“我没赶你走呀。”她笑了一笑说。

“我、我知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事需要赶紧回去处理。”谢风也感觉自己的态度对救她的人不太礼貌找补了一句。

“回哪里?”那女人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

“不是说要回去么回哪里?”

谢风张着嘴明知道这是一个自己应该很快能答上来的问题才对却还是结结巴巴了两秒才说:“我……我住在一家旅馆里。”

那个窗前的人影忽然坐直身弯下腰从她的扶手椅另一侧拿起了一个什么东西——谢风的书包。“你钱包里只有三个硬币了”那女人将书包放在地上问道:“什么旅馆价钱这么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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