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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翼拿起那杯子,朝车队前进的方向喊道:“我家在建康也有宅子,等我今年再去建康时,去找你!”
崔舒窈在车内嘟囔着骂一句:“我死都不要见你!死胖子!”
郑翼看着车队走远,所幸打开酒壶将里头甜酒一饮而尽,翻身上马。面朝长安城缓缓策马,他半晌才叹口气捏了捏自个儿软软的腮帮子,有点哀愁:“我不就是圆润一点嘛。好吃的太多,真不想节食啊……”
他念叨着念叨,又忽地想起了些别的,叹了口气:“唉,为了追媳妇也没辙啊,刀山火海都要上,少吃点也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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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玉门关。
于殷胥而言,手中消息纷至沓来,又有艰苦的行军环境需要克服,但与他而言,这日子当真是惴惴不安。
崔季明似乎是知道,似乎是又不知道。
她不多说什么,好似跟之前一般,却又总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一旁托着腮用极为……暧昧的目光瞧着他。
殷胥不怕与她摊牌,怕的是她使坏。他根本就没法预估崔季明能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儿来,一颗心就跟风中的灯笼似的,只因她一个眼神,便明灭着打气转来。
他有时候也愤恼起来,一点小事便能委屈的要死,再一点小事又能将之前的情绪一笔勾销独自开心的不得了,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人了。
殷胥总觉得不该拖,就算是打仗也是讲究士气,他应当一股脑说出去才好。
他这么决定了,便将说辞在心中千万次演练,恨不得写出个洋洋洒洒的稿子来来背过。
终是这一天,加上再从甘州、肃州调来的部分兵马,共三万人穿过玉门关,来到了大泽附近扎营,这次扎营就是按计划准备出兵了,大泽和冥水用来饮马,距离伺犴的部队距离不远,其中隔有一片荒漠,地势开阔,虽不能使出什么奇兵来,却也是可进可退。
康迦卫收到了贺拔庆元的指令,正在做行兵前的最后准备。说是三万人,但上场真的能打仗的也不过一万八不到,粮草运输与后勤的大部分民兵都算不上能上战场的。从中,康迦卫携八千精兵将现行一步,到伺犴西北后侧去。
夜间,整个营帐都在准备着第二日将有一半人离开的拔营,崔季明将手中的粗盐粒抛给身后两匹马口中,牵着两匹马穿过营帐到端王帐前。
殷胥正披了件深青色的麻质披风出来,崔季明抚了抚帽檐,笑道:“这大半夜非要出去遛弯,你怎么就这么好的闲情逸致。”
殷胥将准备好的说辞端出来:“听闻大泽清澈宽广,又有水鸟栖息,月夜时很美。”
崔季明翻身上马,笑着摇头:“您这儿看的是哪年的地理志啊,这最起码要战国才行吧,大泽附近早就没有多少树木水草了,再过几百年指不定就变成盐湖。你也真是个会享福的,还知道赏赏景,吟吟诗。走吧走吧。”
她嘴上虽埋怨,却知道殷胥一直向往长安外的世界,大泽也算得上好景致,距离军营又很近,去一趟也无妨。崔季明心里头又有些紧张,他这大半夜的,非挑个月色很美的地方,难不成……哎呀呀难不成是要跟她坦白?!
上次万花山上,也是月色,惊魂不定之后远离众人,殷胥竟极其坦白的说出自己是重生的。崔季明用他的坦诚来度量自己,她怕是极难在复杂的环境背景下,对旁人说出穿越一事。
说他沉静稳重,偏又经不得逗,说他纠结含蓄,他却又总是坦率诚挚。
两个人策马离了营,朝大泽方向而去。
崔季明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青春。
这种青春就是——明明心里拼命觉得对方是要出来告白,故意装的一脸淡定天真和无辜,然后心里时刻思考一会儿怎么装吃惊才能让眼睛显得更大,接吻的时候要不要闭眼。这种内心戏的少女,在大学宿舍楼下每日以打出现,演技能分出个三六九等。
然而崔季明自认为她从不属于这种行列。
她上辈子大概是因为长得一般,身材高大武力爆棚的路人脸少女是从来不需要思考这些场景的。她前世恋爱几次几乎谈的都是队里职业差不多的老爷们,基本都是对方一碗猪肉馄饨下肚,拍着桌子给她超大分加量馄饨肉夹馍套餐付了钱,然后就跟聊今天看球赛似的,一句坦率的“我也看上你挺久了,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她大概想着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干脆再加两瓶啤酒,一口一个馄饨,吃饱了道:“行啊。”
然后两个忙的要死神经大条的人在一起,整天不避讳对方,就差坐在小板凳上给对方搓背了,更别提少女情怀浪漫情节。简直如同进化成了大学同寝室友打炮的级别,分的时候也都挺和平的……和平的就像是兄弟租到了新房要搬家,她没心没肺来一句“哎呀回头再找你撸串啊!”。
以崔季明的前世今生的交友圈子,她头一回认识殷胥这样的人。
若将殷胥拽到现代去,他估计是个每天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写成日记的细腻少男。就是因为他性情温和缜密,总是想得多,崔季明不知道是被他这种情绪感染,还是真正的喜欢会使抠脚女汉也能因细节而心头颤抖。
她出了大营带上了琉璃镜,策马和殷胥并排,两个人平时明明经常打趣说笑,此刻却都憋成了哑巴,仿佛谁往对方的方向看一眼都是输了这场装淡定的比赛。
崔季明浑身不舒服,绞尽脑汁想着要说点什么,忽然水声在耳边响起,他们到了。
大泽闪着银光的波浪距离马蹄也不过几步距离,一股水腥气的风在夜间变冷的沙漠中吹来,新月如浴水般从湖面中*的拎出。正因月光并不闪耀,此处更无灯火,一道银河如空中凝固的烟花般静静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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