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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里,几乎无人知道的是北齐的一众骑兵,此时正在京郊的某处原地待命。
蔡副将敛了敛深邃的眸子,恭敬地垂首唤了领头的那人一声。
“嗯。”凌墨尘轻敛了敛眸子,一袭蓝色的袍子与白日不同的是,竟无端带了丝杀伐之气。
“这些就是我北齐千挑万选出来的将士?”凌墨尘动作潇洒的勾了勾唇。
“回将军的话,正是如此!”蔡副将眼神一震,很显然被凌墨尘乍然间倾泻出来的大将之气,弄得怔愣了一瞬。
“哈哈!好!”凌墨尘听罢,颇具豪情的大手一挥,沉声道:“咱们北齐的勇士们!眼下的天曜国宴就到了好好展现你们英勇男儿风姿的时候!”
“我北齐的男儿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言退!你们说对不对?”凌墨尘沉冷的一双眸子,霎时染上了威压万千的凌厉!
那是真正从战场上饮过血,踏过尸体的人才会有的狠厉眼神!
北齐兵将们被他这般眼神,弄得浑身一震!
“北齐绝不言退!”
“绝不言退!”
“不错。”凌墨尘说罢,轻点了点头,“这才该是我北齐男儿的血色!”
“男儿血色!男儿血色!”
北齐的一众兵将无不奋力地挥舞着手里的刀戟,嘶声呐喊着!这就是他们北齐的第一将军——凌墨尘!
只要有他,北齐必胜!
而此时的司徒侯府,司徒老侯爷哪怕在这之前和沈惊郅一方,暂时算是达成了利益同盟,更甚至是不惜拉了护国公那老家伙下水。
不过,想着这四国来使的来者不善,司徒老侯爷端着手里的茶盏,不由得担忧地低叹了一声又一声。
坐在桌前的司徒空见状,不禁皱了皱眉,也在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真不知道君爷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要不他再等等……不行!
就算有了他手里的神兵作最基本的保证,但他仍是不敢去拿整个司徒侯府去赌……
“啪”地一声,司徒空猛地拍桌而起,吓得司徒老侯爷手里的茶盏都不由得颤了两颤。
司徒老侯爷立时不满地皱了皱眉,低斥道:“你这混小子,难道就不能给你家老头子安分一点?看你这副样子,这又是再打什么坏主意?”
司徒空听到司徒老侯爷的这番说辞,那嘴顿时不耐地一撇,反驳道:“欸,老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疾不徐,哼!这真是要坐以待毙?”
司徒空这话一说完,并没有瞧见司徒老侯爷那陡然一凛的眸色。
只见他随即不屑地一哼,“若真是如此,那你可千万别拉着我当个垫背!本小候,还不想这么早驾鹤西去!”
司徒老侯爷听到他上半段儿本来还想夸他两句,他家这混小子,关于朝堂之事,一向不上心,这如今也算是难得有长进!
谁知,不等他心下准备好的说辞开口,司徒空那后半段便已迫不及待的吐口。
他立时黑沉着脸,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搁!
他深吸一口气,怒斥道:“司徒空!你给本侯到底能不能有点儿长进?要知道咱们这偌大个司徒侯府,可就是指望着你!你这小子倒好,你你你……咳咳!”
司徒老侯爷说着说着,只觉得心头一哽,顿时倍感难受的吞咽了几声。
司徒空早就不乐意的侧过了脸,耳朵却霎时一动,听见那难受的吞咽声,不甘的隐下眸底的担忧之色。
他硬是咬牙扛着,死要面子的,不肯回过头去看一眼。
“小侯爷,这是定国公府里的人,传过来的消息。”就在这花厅两爷孙的各执己见僵持不下之时,恰巧作护院打扮的人,恭敬地走了进来,向他们行了个礼。
司徒空听罢此人的话,眼眸顿时一亮!
定国公府传来的消息?那君爷这是……
司徒空犹自不敢肯定,但却仍是问也不问身后那人一声,眸子闪过兴奋而又忐忑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将那折好的信纸,一一展开。
“亥时三刻,京郊别院!”
司徒老侯爷见状,一双稍显浑浊的眸子略微沉了沉,伸长了脖子,企图朝司徒空手里的那纸条上打望一眼。
谁知,司徒空那小子,竟仿若早有所觉似的,眸光一扫之后,五指迅速成爪地将那字条一撕!
一双手比司徒老侯爷那恼怒的眼神,更快一步的,将其一吞!
顿时,他的眉梢得意的向他一扬!
“你……臭小子!”司徒老侯爷见此,也只得眸露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他可是他老子的老子!
这人……竟这般防他!
也罢!也罢!
司徒老侯爷无力的摇了摇头,左不过这小子真要捅出了个什么篓子,他就算是拼尽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这司徒侯府唯一的根给留住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司徒老侯爷顿感疲惫地揉了揉揉眉心,再次抬眸扫向司徒空那小子的背影之时,浑浊的眸底,已是带上了一分纵容。
就在司徒空的背影消失在侯府的花厅之后不久,沈惊郅的府上,倒是迎来了一位近日的常客。
“呵呵,沈右相在朝堂之上,除去摄政王殿下,也算是大权在握。早些时辰,闹得风风火火的南疆行宫走水一事,倒是老夫未曾料到,此间事竟动作这般迅速的被刑部解决了……”
“请恕老夫斗胆猜测……沈右相这该是雷霆手段,还是早有所谋?”司徒老侯爷端坐着身子,神色不明的开口。
沈惊郅闻言,只是略微的挑了挑眉,即使是听到司徒老侯爷些许冒犯的话,竟也毫不变色。
司徒老侯爷不禁暗叹一声,他果然是老了……
“呵!既然老侯爷自有一番揣度,那惊郅倒不妨问问,老侯爷又觉得如何?”沈惊郅眸光淡淡地饮着杯中的茶,不动声色的将老侯爷口中的话,又再次抛了回去。
司徒老侯爷不由得皱了皱眉,好似纠结了一番,这才沉吟道:“老夫愚钝!私以为我司徒侯府既已与大人一方阵营,若不坦诚相待,之后的事,又能如何?恐怕……”
司徒老侯爷的这番话,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他沈惊郅又如何不懂?
只见他模样高深的笑了笑,“在下倒是以为,司徒老侯爷恐怕有些东西,从一开始便弄错了。”
“什么?”司徒老侯爷懵懂的接口,并不明白沈惊郅这话到底是何意。
莫非之前,他口中答应得好好的事情,有变不成?那他司徒侯府……
司徒老侯爷的眸光微微一闪,对于接下来的事,显然没有多大的勇气想下去。
沈惊郅一见司徒老侯爷这副惶惶不安的模样,便不由得轻勾了勾唇,颇为不厚道的笑了。
这些固执的老家伙,如若仅仅只是之前那三言两语,就让他们这些中立的人,轻易的朝他们这边臣服,那他沈惊郅就真是错看他们了!
不过,至少眼下看来,之前对这些老家伙下的功夫,已然见了成效,那些暗地里的算盘,也倒算是没有白打。
“惊郅的意思是,司徒老侯爷之前的明哲保身,在眼下国宴的四国来使之时,显然已经站不住脚跟了。”
“但奈何,惊郅自认十分欣赏司徒老侯爷早些年在军中的雷霆手段,便率先向司徒侯府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抛出了橄榄枝。”
沈惊郅的这番话落,司徒老侯爷倒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事情的确是这样的没错。
想当年先帝驾崩之后,留下遗腹子,由顺帝即位!
而风淑妃更是凭借她手里的遗诏,一举封后!
从此垂帘听政,与摄政王两相夺权,已然过去寒暑几载!
同时,自那时起,天曜的朝堂之上,哪怕名义上的权利,仍保留在三公手中,但谁人又不知,伴随着宴王、夙太后的日渐势大,其实并不仅仅是三公的势力,日渐旁落,而但凡是手里握着兵权的人,又何尝不是?
除去三公之外,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司徒侯府!
先帝早些年交到他手中的二十万神兵,如今撇开那些老弱病残,见状之躯,所剩不过寥寥。
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投靠沈惊郅,又何尝不是被逼着站队,顺带替着司徒空那小子,在他百年之后,寻得一把荫庇伞?
他此举,所图不求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求司徒侯府的百年安康罢了!
“不过,在惊郅看来,咱们之前所谈的交易并不是合作,而是一场从属。”沈惊郅的眸光无端轻晃了晃。
司徒老侯爷不甚明了的皱了皱眉,“从属?”
“那沈右相的意思是?”
“本相以为,司徒老侯爷何等聪明,不过一直以来只是习惯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蒙蔽世人罢了。”沈惊郅的眸光,陡然一厉!
司徒老侯爷心下一惊!
沈惊郅这番突然冷下来的口气,倒是让一直做着安稳梦的司徒老侯爷,难得的醒了醒神。
他方才显然已经一字不差的听见,沈惊郅对他,用的是“本相”,而不是“惊郅”!
他这已经不是在以忘年交的身份在和他说话,而是站在朝堂格局之上的立场!
司徒老侯爷怀揣在桌下的手,不自然的抖了抖。
半晌,只听他终是沉吟着开口:“沈右相的话,本侯自是明白。”
“可也正是因如此,老夫又如何胆敢拿我整个司徒侯府去赌?这条路,老夫哪怕自认早就看了个透彻,可今日谁曾料,竟是败在了你沈右相那一双犀利的眼下!”
“唉……”司徒老侯爷低叹一声,“沈右相,咱俩明人不道暗语,你身后那人的野心,显然并不甘心止于此,你这让赤胆忠心了百年以上的我司徒侯府,这老脸又往哪儿搁?”
沈惊郅听罢,不由得冷嗤一声,袖袍一甩,沉声道:“那看来还是惊郅料错了,比起司徒侯府来,原来老侯爷更为忠君爱国!”
“你……”司徒老侯爷的一张老脸立时一变,顿感羞恼得有些涨红。
“如若老侯爷真要执意如此,惊郅也绝不勉强。”沈惊郅轻拢了拢眉,眼底一道幽光闪过,“顶多不过,也就是这身后之事,世事难料罢了……”
司徒老侯爷的面色一僵,自是听出了沈惊郅的一番言语里暗藏的威胁。
他兀自深吸一口气,顿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真不知这到底算不算是请佛容易,送佛难?
也罢,依照这那人杀伐狠厉的性子,他司徒侯府就算真的不从,想必也定是早就被他盯上,正好拿来第一个开刀!
思及此,他不由得正了正色,低声道:“那老夫敢问沈右相一声,这天曜的神兵,那人到底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听罢司徒老侯爷的话,沈惊郅好看的嘴唇,轻轻一勾。
看来,这司徒老侯爷总算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弊,倒也不乏他们二人引为知交多年……
“难道不是?还是……那人并未有此打算?”司徒老侯爷好不容易豁然的一点儿心情,霎时又纠结了起来,颇为疑惑地皱了皱眉。
沈惊郅闻言,顿感好笑的摇了摇头,如今他们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么有些事情,确实该坦言相告。
“难道司徒老侯爷对自己手底下的人,就没有半点的自信?”
“要知道轻易就能说出‘处置’一词的人,可不是一位善于领兵打仗的好将军!”
虽然沈惊郅的这番话,并未意有所指,但奈何司徒老侯爷的那张面皮,就差点儿真的紧绷不住。
他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当年,他要是领兵打仗的本事能有君家那老头子的半分,他又如何至今只是个位居二品的雍庭候?
沈惊郅见状,倒也只是了然的笑笑,并没有特意去戳破。
“果然,老夫没有料错,那人定然对于北齐的强军,早已有了定对之策……”
“小姐,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府?”此时天曜帝京的定国公府内,蝶儿看着动作迅速地替自己换好一身黑衣劲装的君卿,不由得蹙了蹙眉。
君卿对此不置可否,挑眉无声一笑。
对于蝶儿这般突然的发问,她更是并没有半丝的不满。
的确,这个紧要关头贸然出府,并不是什么天大地大的好事,相反,这暗地里指不定就藏了多少牛鬼蛇神,就等着她主动的潜伏出动,自投罗网!
“既然注定了躲不过,何尝不身先士卒,来个引蛇出洞,正好打得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君卿难得好心情的解释,蝶儿原本紧皱的眉间,闻言总算是松动了几分。
“那蝶儿今晚定要贴身随侍,如若小姐真要有个不测……”蝶儿一双晶亮的瞳眸里,此时划过一道明显的担忧。
君卿自是知道蝶儿的心思,也不轻易点破。
“我之前要的东西,可都拿到手了?”君卿整理衣物的手一顿,挑眉望向了蝶儿。
“还有三日,铁匠师傅就会按照小姐的要求锻造成了!”蝶儿虽是不懂小姐要的那些东西到底拿来是作何,不过,她始终相信她家小姐绝不是外界早前所传言的那个花痴草包的废物!
君卿闻言,潋滟的瞳眸,一道兴味的眸光,微微一闪,她原本还以为这异世的锻造功夫,自是比不上前世的,想不到才吩咐下去不过半日的功夫,那府里的铁匠师傅,竟然这般快就敢开口给她承诺?
这人是手里真有几把斧子,还是言过其实……她潋滟的眸子,顿时陡地一厉!
不论某些事情的结果到底如何,时至今日,早就到了该她出手的时候了!
“走!”君卿的霎时冷下来的声音,响在蝶儿的耳侧。
蝶儿猛地一个醒神,她竟然方才就被小姐那般陡然凌厉起来的气势,吓得差点儿……
蝶儿的身子不经意的颤了颤,随即脚尖轻轻一踮,三两步越过了君卿,为其引路。
君卿见了蝶儿的动作,不由得眸光微微一闪。
她已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轻功的好处,但思及月余之前和叶清晚那女人的游湖……她的小腹……
“小王妃!”
待得君卿一袭黑色劲装的身影,完美的将自己掩藏在暗夜之下,饶是跟在宫夙夜身边多年的暗三,都不禁暗自心惊。
那股来自暗夜使者的气魄,随着那人的靠近,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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