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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容貌娇好,性情温和,知书识礼又见过世面,待人接物丝毫不失分寸,不损高府中的身份。有她们在,仿佛长安那些与高府平起平坐的官宦人家,也要矮上了几分。
但她们偏偏突然的,一个去了西州,一个离了西州。一个因为眼前的刘夫人,一个因为阁老尚未见过面的九夫人!
许久,外边的车马声又平静下来。下人进来时,见阁老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老爷,三位少夫人已离府了。”
阁老不置一辞,想的是这件事万一让皇帝陛下知道了,不知对高府是什么影响。高审行这对父子做的什么荒唐事,把夫人们赶得东一处、西一处的,自己却一个也不露面。
如果他们就在眼前,阁老要动家法了。
门外有个声音,一听就是大儿媳东阳公主的,她是皇帝的九女,下嫁给了长子高履行,“玉如她们来了,怎么也不早知会我一声。”
往常,东阳公主进来时,阁老是不必按着规矩先行君臣之礼的,一来高履行与公主的感情很好,二来阁老有威严,公主自从过门也只行翁媳之礼。
她进来后,没有看到柳玉如,却见到有另一位年轻的女子由座位上站了起来,似乎是等着阁老引见。
公主惊讶地问道,“父亲大人,柳玉如呢?这位……难道又是她们从西州家中带来见我们的?是老九吧?”
她话未说完,吃惊地看到阁老异于往常地、直着眼睛从座上起身,颤颤微微地下阶来,冲了公主伏下身去道,“老,老臣,拜见公主。”
公主不习惯,往边上一跳,不想受阁老的礼。但阁老眼前一黑,扑倒在公主的身边的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
时候当不当、正不正的,家中男子们都未回来。东阳公主大惊,连忙喊人来救。家人们手忙脚乱地将阁老抬到后宅的床上,请大夫诊脉,抓药,府中乱成了一团。
……
西州,自丽蓝去了沙丫城之后,丽容不但要每天去蚕事房、织绫场,还得偶尔去照顾一下温汤池子。
苏殷也忙,白天晚上在西村的公事房不出来。
高峻更忙,亲自训练新扩充后的护牧队,去交河县视察牧场马匹的火训,还去白袍城一趟视察防务,去蒲昌牧场一趟视察厩房越冬准备,去焉耆一趟看看米市行情。这儿一趟、那一趟,连家门都不进了。
最忙的要算谢大老爷。
最初的几天新鲜过后,有更重要的事情装在谢广的脑袋里。以前谢大嫂眼睛死死地盯着,谢广偷一次腥,要多不容易有多不容易。
现在,令史的女儿也光明正大地迎进家里来了,再不必偷偷摸摸地了,可观的陪嫁也进了家,大嫂也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谢广反而感觉有些乏味。
再者,谢广在身体上也有些吃不住劲了。
男儿不博功名,每日倾倒在女子身上,怎对得起七尺的身躯!
大嫂也催促他,“为嘛不抓紧些,去看看你录事的职位?虽说有妹夫放话在那里搁着,录事倒是飞不了,但我们总得主动些吧?大话我都对蚕事房的姐妹们吹出去了。”
谢广到牧场找高峻,找不到。西村的公事房也没有他的影子,于是再去找七夫人丽容打听。
丽容说,“大哥怎么不去问问刘武大人?别说大哥你了,我和苏姐姐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峻了。”
谢广再去找天山牧副总牧监刘武,刘武说,“牧场官员的任用,这可是大事,一向是高大人定夺的,你先回去等等。”
谢广要走,刘武说,要不这样,你看看七夫人丽容这些日子一点也闲不下来。高总牧监倒是念叼过,有时间让你去织绫场照看一下,听说织绫场最近很乱。
谢广占着织绫场大股,也听说新去的股东、那个姓郑的,赢的就是兄弟谢大的股份。
一听这位郑至善,谢广就有些不大舒服。兄弟谢大两口子昨天晚上曾到家里去了,说从大哥大嫂那里挪些钱,把输出去的股再匀回来,到时候连本带利一点不少地送还。
谢广有心帮兄弟,但他明明看大嫂不同意。又不表面上反对、背地里撺掇着新过门的二夫人出面、一口给回绝了。
兄弟谢大当初为了救谢广,怀惴着一把掉头的斧子,翻山过岭地跑到颉利部去冒险,谢广心里总也不敢忘怀,但这次就有些愧对兄弟了。当哥的不帮他,谢大还能指望谁?
到了织绫场,谢广一眼见到那个兄弟的不世仇人郑至善,正叉着腰在织绫场里嘴冒白沫,说图样子是谁弄的,放到西域去谁认得?
谢广暗道自己对织绫场放任的太久了,从哪里跑出来这个东不东、西不西的家伙。
谢广什么都不怕,脚一迈进大门便已像一位柳中牧场的录事,手指着已经换过西域图样的织机问,“是哪个不长眼的乱画,难道有苏长史画的好看?”
郑至善知道谢广的身份,不敢惹,笑着上前搭言。
但谢广不理,指了机台上的绢面喝道,“梭也抛不稳,紧一下松一下,绢边上都是套子,放到长安去,皇帝陛下怪罪了,要我去给你们担着么?”
郑至善说,“谢老爷,鄙人也算织绫场上的大股份……”
谢广骂道,“你娘个比!那点破股份也让你这样大胆,当我真不知那是我兄弟的?你是哪里来的,趁早滚回哪里去,省得有想走也走不了的那天。”
郑至善手下一人,正是与他一处骗过谢大的,已在织绫场里管事。他见郑至善始终笑着也不恼,便上前道,“谢老爷,我们都知道你是西州大都督的舅子,可别传出去谢老爷仗势欺……”
话未说完,便被谢广一口啐到脸上,“你看清了,站在这儿的绝不是西州大都督的舅子,我们老谢家的名头上不得台面么?你们擅改图样子,西州司马——我妹夫的八夫人点没点头呢?嗯?说点没点头?”
旁边一位二十几岁的女织工,机架上正是郑至善策划的新图案,谢广见这两人好赖的不动气,便冲着织工道,“你是驴么?谁呦喝都听!谁让你织的?我的股份还大过他,是我让你织的?”
他挥着手道,“所有苏司马未点头的图样子,一律下机!”
被他喝斥的女子刚刚被郑至善的手下拉拢,虽然害怕谢大老爷,但手中的梭子就不好停下来。
谢广火了,一把凌空抄住梭子摔到地下,“我让你瞎织,卖不出去都是你一个人的。”
副手道,“谢老爷你这是何意?为嘛对我的人动粗?我们兄弟手握了织绫场的股份难道是好惹的?不看西州大都督的面子,只凭一个‘谢’字,哪个会让你半分!”
谢广已经忍无可忍,新仇旧怨、对兄弟谢大的负疚感、柳中牧场未来录事的底气,再加上对方毫无来头的一个暴发户居然也敢藐视谢家,他就是再文雅的人也要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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