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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路一皱眉,我靠,这不是垄断嘛,自己以前只知道盐铁是专营的,谁成想在这大李朝,连糖也是垄断的独家买卖。
他有些不服气:“难道那豪商的本事真通天了?我零散着从小户手里收购红糖也不行?”
黄学恒冷笑一声:“这雪糖虽然利大,但普通人家也不可能天天吃糖,只有销得数量多,才能赚钱,你信不信,你这雪糖上市不足七天,鄞县城里就再没店铺敢将红糖卖给你,也没有店铺会代销你的雪糖,难道你还能自己开店,将雪糖铺开遍每个城镇不成?哼哼,你就不怕自己有命赚钱没命花?”
郭大路一缩脖子:“我信我信,伯父,你说你要五成股,可是拿这股份去找靠山?”
黄学恒捻着胡须:“和你这小子说话就是轻松,不用我明言,你就知道话中真意。不错,这五分股份,就是咱们参与食糖生意的卖路钱。其实我还有点担心,这五成股份,够不够喂那几个大人物的,毕竟咱们这雪糖生意是从他人口里夺食。不过,你刚才说手里还有几面镜子,有这宝贝开路,这雪糖生意,倒是可以碰一碰。”
郭大路一拍大腿:“就这样办。黄伯父,侄儿就在后隆村等你的好消息了。”
不几日,黄学恒任鄞县典吏一职公文正式下达,除了一应场面话之外,另有“知农事”“擅教化”等褒奖,衙门里的一众官吏都知道,这是表扬黄学恒免费散发积肥法、标点符号等的功劳,无不稀奇,这黄学恒虽然吟得几句歪诗,可何时有这等本事了?
听说他那两个方子,都是从古籍里看来的,怎么自己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一时间,县城里的书店生意好了不少,不少士子纷纷打听有没有古籍,年头越久越好,倒是让书店老板卖出了一堆积压已久的旧书。
黄学恒黄典吏虽然升了官,却并没有换新房子,依然住在衙门后的老屋,他心里清楚,自己虽然当上了典吏,也算个正经八百的官了,但是在这鄞县城中,有的是比自己官大的,钱多的,背后靠山硬的,太过张扬,没有什么好处。
这天,黄学恒吩咐老仆给自己准备车马,准备赴州府,临行前,他翻出一个箱子,取出里面的东西,细细把玩着,那几件东西,正是郭大路让浩哥儿送来的几面镜子。
黄学恒在阳光下捧着那面“碎星镜”—这就是周木匠用打碎的镜片做的镜盒,郭大路取了这个恶俗的名字--一双老眼让反射的星星点点阳光刺激得都流出泪来,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黄学恒的眼光越来越贪婪,只想一把抓起这几面镜子,挖个洞把它们埋起来,这可是能传之子孙的宝贝啊!
不过,黄学恒不愧为积年老吏,很快冷静下来,这样的宝贝可不是自己这样的小官有资格拥有的,硬留下来,只会遗祸后人,这样说起来,郭大路这小子,非同凡人啊,小小年纪就能看得这样通透,毫不迟疑就将所有的镜子都交给了自己,丝毫不留恋。
这份心性,当真是令人稀奇。
却不知道他那师傅山中老人又是何等样人物,居然教得出这样的徒弟来。
黄学恒如今已经坚信郭大路不是逃奴,而是异人的不记名徒弟了,别的不说,哪个逃奴手里也不可能有碎星镜这样的宝贝--就算这碎星镜是郭大路从主家偷来的,他也只会隐名埋姓远走他乡,将脏物卖给外洋的番人,也不可能交给自己,到州府四处送礼。
黄学恒正在把玩,老仆在门外报:“县学李夫子上门拜会。”
李夫子?黄学恒想了起来,是那日在街上为自己的标点符号辩护的李华夫子,其人字文广。此前,黄学恒与李华并没有多少的交情,黄学恒只是个笔贴式,李华是学里的夫子,说白了就是个教书匠,虽然称得上是同僚,却很少交往。只不过,当日李华当街斥责那名为难黄学恒的士子,却是黄学恒欠了他一份情。
黄学恒忙道:“快请,快请。”
黄学恒收起装着镜子的木箱,李华正好迈步而入,远远拱手道:“百竹先生,有扰有扰,我看那门口有车马,可是要远行?没想到做了恶客。”
黄学恒走到门口相迎:“文广兄上门,本该倒履相迎才是,请坐,请坐,来人,上好茶。”
黄学恒和李华入坐,寒暄了几句,其实两人平时并没有交往,交浅,自然无法言深,黄学恒正在琢磨这李夫子为何突然上门--这李华在县学中为人正直,而且颇有些才华,教书也是本本份份,今日突然上门是何事?难道是看到自己升官,想找自己走走门路?那他也该找学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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