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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看着他如画的眉眼,水墨般的眸子里全是清澈的笑意,唇边亦绽开璀璨笑意,她心神被晃了晃,连带对小二的一丝怜悯也被晃了个干干净净。
认识他十余年,这样开怀的笑并不多见,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如此笑得发自内心。这个如此出众的男子,自黑暗的漩涡中长大,内心里满布着累累伤痕,他并不似外人见到的那般光鲜,他活得小心翼翼且卑微,他所求也并不多,只要她能开心地在他身边,如此而已。
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希冀却是最难实现。苏浅心疼地抬手覆上他搁在眉边的修长手指,轻触他就算笑时也会微微蹙起的眉峰,柔声道:“小二它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你,以后有我,我不会像山花抛弃狗剩而就狗蛋那样抛弃你,我会一直很疼你,所以,你也要快乐。”
她踮起脚尖,轻轻柔柔在他唇角印上一吻。唇瓣贴着他良久良久,才离开。
上官陌握住她的手,笑道:“所以,你要一直呆在我身边好好疼我。”
“脸皮厚。”苏浅娇嗔着推了他一把,笑道:“吃饭吧。吃完饭要去吊唁一下三舅舅,还要去看看没了爹的可怜的小孩儿楚飞。唉,真不知道三舅舅是什么意思,那么多人不托付,偏将他托付于我,有病吧。”
对一个已死之人说有病这句话诚然不大好,苏浅虽然说话不大注意但总归家学深厚也深谙此理,奈何轩王爷死前遗言实在不可理喻,她一个芳龄双十的黄花大闺女照顾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算怎么个事?虽然名义上称一句表弟,感情也还不错,但要说到临终托孤,实实在在的不该。她难免不牢骚,不委屈,不气愤。
上官陌揽着她肩膀到桌前坐下,月隐已然将小老鸹喂饱撤走了小盅,摆上了一桌丰盛的早膳。上官陌舀了一勺生滚海鲜粥喂给苏浅,道:“你既心疼我,我也该心疼你。楚飞的事你不必发愁。我们尽力而为就是。”
倘或往日的上官陌,听见她说起楚飞,定然是淡淡看她一眼,然后酸溜溜毒嘴地道一句:“苏浅,你操心的事倒不少。就只不会操心于我。”
她感念今日的上官陌对她的温柔体贴之意,更心动于他那一句我们尽力而为,是说我们,而非我或者你。她今日实实在在感受到他俩是两个人一条心。
这样的感受令她心里暖暖的。
一碗生滚海鲜粥尽数喝下。看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再看看上官陌担忧的小眼神,她第一次真心觉得,吃点荤的是眼下必须做的事。
**地舔了舔唇边沾的米粒,她边盛粥边道:“你说的对,我们尽力而为就好。但眼下我觉得你和我都瘦弱得肩上扛不起什么大任来了,所以,为今之计,就是要好好补身子,补好了再谈其它。从今日起你要和我一样,我吃多少,你吃多少,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月隐,你中午多做几道荤菜,山珍海味什么的都来点儿,我表哥不缺那些个东西,不用替他省着。”
月隐笑着应了一声,这又住又吃的,两位主子的脸皮真可谓奇厚无比了。
上官陌抿唇笑了一声。她要开荤了,他自然是高兴的。荤菜他不是不吃,但她说她吃多少,他吃多少,她吃什么,他吃什么,这个就有点难了。她一向吃饭那形容,只可用饕餮二字来作比。
但他还是笑道:“好。”
“话说,你一大早起来就只听山花家小二长舌了么?就没干点正事?”
苏浅这话随口一问,却将上官陌问了个怔愣。
怔愣的原因却是因为苏浅从未有过这样的问话。
两人素日相处,动情缠绵的时候有之,伤情大吵的时候有之,静谧相对的时候亦有之。缠绵时恨不能两人并作一人,大吵时冷战自虐恨不能在心口划上一刀,淡淡相处时或一起论个时政或闲拈画笔涂抹两下,亦有一种举案齐眉之美。两人之间却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只是,二人一直不知少的那部分到底是什么。
上官陌今日恍悟,他们之间少的,却是这种不经意之间的淡淡关心,是一种丈夫与妻子心意相贴的实在感。就像丈夫归家时妻子一声平淡的“回来了”,不是什么多动情的话,却让人倍觉温暖。是真正地将对方视作最亲近的人。苏浅以前从不问上官陌在做什么,或者去做了什么,上官陌有时出外归来,很想她问一句“你去干嘛”了,她最多的时候却也只是温柔一笑,贴到他身上或热烈或轻柔地一吻。尽管肌肤无距离相贴在一起,却令他有一种两人隔了一重山一道水的错觉,总少了一分实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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