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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凿无疑!”薛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愈发后悔,当初灭陶家的时候没有斩草除根,竟然让那个丫头活着逃了出来。
他让人去了葡萄镇,找人画了陶家幺女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跟洛云锡身边的那个小书童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暗地了找了这么久,没想到要找的人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早知如此,他就早一些下手了。
不过,现在下手似乎还不算晚。
薛嵩冷笑了两声,脸上划过一丝狠意。
最好洛云锡真的是去了黑风山,他好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
“事不宜迟,你速速动身去江夏郡吧,拿着为父的信物,去了那里找一个叫刘龙的人,他在柳叶镇开了一家首饰铺子,让他将你介绍给楚青,楚青是黑风山的头目,有什么事你们二人可以商量着来,若是见了誉王殿下……”
说到这里,薛嵩停了下来,薛楚萧一直等了好久,薛嵩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就算誉王殿下真的有了二心,他也不会自毁前程的,毕竟,我跟他,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楚青知道该如何做,你听他的吧,我给你多排些人手,都是江湖中的高手,一定要记住,寻回誉王殿下事小,取那丫头的性命才最重要!”
“是!孩儿一定完成任务!”薛楚萧信心满满地对薛嵩低下了头,脸上一片势在必得。
“父亲,孩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您……”薛楚萧犹豫着开口:“您不是还有让誉王殿下跟国公府联姻的打算吗?那您刚才为何对定国公那种态度?”
薛嵩奸诈地笑了两声:“这你就不懂了!那定国公是个古板的老迂腐,最讨厌勾心斗角,同室操戈,他那女儿和外孙做的坏事,十有八九他被蒙在鼓里。
那老迂腐在我这里受了气,必定会找机会去找皇后求证,若是皇后真的出手了,也一定会顾虑着老迂腐的意思不敢对誉王殿下下狠手,若是这次皇后没出手,呵呵……”
“若是皇后没出手,定国公却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他们父女必定会起争执,这就为今后您争取国公府这个强大的助手打下了基础!”
薛楚萧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对着薛嵩抱了抱拳头,深深地低下头去,眼底是满满的崇拜:“父亲,您的这一招离间计用的好啊!”
“你啊!还早着呢!多学着点吧!”薛嵩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相府的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而去。
……
柳叶镇西二十里。
泥泞的小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名乞丐。
走在前头的身材瘦小,脸上抹得脏兮兮的辨不出模样,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来。
她肩上扛着一个小包袱,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手里还拄着一根用来充当拐杖的棍子。
身后的那一个乞丐高大一些,步子也比前边这个稳重一些,同样是黑漆漆的脸,破破烂烂的衣裳。
“陶季,我们这样,真的行吗?”祁玉看了一眼黑风山远远的山头,开始怀疑起陶夭夭的打算来。
“不这样还能哪样?”陶夭夭停下了步子,捡了一块路边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
“累死我了,有吃的没?”她对着祁玉笑了笑,露出一口跟脏兮兮的小脸很不相称的小白牙来。
祁玉黑着脸摊开了双手:“你不是刚吃过吗?而且,也是你说要做乞丐就得做得像一点吗?马车和吃食都让人给转移走了,现在上哪里弄吃的东西去?”
“也是哦!好可怜!”陶夭夭叹了一口气,她弯下腰,从石缝里捏出了一只肉嘟嘟的虫子来,她捏着那虫子举到了祁玉面前,笑得无比灿烂:“要不,咱们吃虫子吧?”
祁玉被陶夭夭的动作吓了一跳,迅速跳了出去:“陶季,你做什么?开玩笑也不能吃虫子吧?”
陶夭夭被祁玉认真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大荷包,掀开盖子之后,她将手里的虫子丢了进去:“这是给红菱的!”
祁玉黑了黑脸,尴尬地笑了两声,陶夭夭荷包里的那条血灵蛇,他是听说过的,却一直没能见过,于是便上前一步伸过了脑袋。
“怎么?你也想见见红菱?”陶夭夭笑着抬起了头,“这样吧,等它用完午餐,我就将它拿出来让看看。”
这些日子,她一直将红菱带在身上,红菱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味道,她便开始壮着胆子将红菱放了出来。
情况还算乐观,红菱盯着她看的眼神在她看起来虽然很冷,但是却并没有攻击她。
她壮着胆子将手放到了红菱面前,红菱竟然爬到了自己的手心里,还睡了一觉。
从那一次之后她的胆子便大了些,开始尝试着抚摸红菱的头,还有它的后背,然后便开始用口哨声训练红菱的条件反射。
血灵蛇不愧为血灵蛇,只一个“灵”字,就注定了红菱的不平凡。
她这样坚持了几天下来,红菱现在差不多已经能够根据她口哨声的轻重缓急分清了她的意图。
比如……
陶夭夭将腰间的荷包盖子完全打开,对着荷包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声音清脆,高亢嘹亮。
“看好了,它要出来了哦!”陶夭夭笑着对祁玉说道。
祁玉屏息凝神,可是还是没能看清楚红菱的动作。
他只觉得荷包入口那里有一道淡红色的光闪了一下,再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一条细细的小蛇乖巧地窜进了陶夭夭的掌心。
“你要不要摸一摸它?”陶夭夭举着手掌对祁玉笑道。
祁玉脸色微微一白,慌忙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血灵蛇毒性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血灵蛇除了自己的主人之外对谁都不会客气,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他还得留着这条命去救公子呢,可不能毁在一条小畜生口里。
“红菱啊红菱,你看,祁玉哥哥害怕我们了呢,来,给他变个戏法儿让他乐呵乐呵!”陶夭夭伸出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红菱的小脑袋,然后又缓缓地吹起了口哨。
跟刚才不同的是,这次的口哨声吹得十分平缓,犹如催眠曲一般。
而那条她掌心当中的小蛇,便在祁玉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沿着陶夭夭的手腕逐渐爬上去,最后,在陶夭夭的手腕上缠了三圈,正好头尾相接连在了一起,粉粉嫩嫩,像极了陶夭夭戴在手腕之上的粉色镯子。
“怎么样?好玩儿吗?”陶夭夭笑着对祁玉举了举自己的手,将祁玉吓得又后退了一步。
“陶季,你还是将它装回去吧,这样看着怪吓人的,万一伤了别人就不好了。”
祁玉小心地对陶夭夭说道,话音落下,他似乎看到了那条小蛇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和嘲讽。
祁玉的步子便再也不敢上前了,这条血灵蛇,八成是成精了吧?
“你歇也歇过了,玩儿也玩过了,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出发了?”祁玉伸手指了指远远在望的黑风山说道。
要是照这个速度下去,咱们走到天黑也到不了黑风山。
“早知道还不如听我的,快到黑风山附近了再藏匿马车。”
“这你就不懂了吧,稍安勿躁,会有人来的!”陶夭夭胸有成竹地笑道。
一边说,一边又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对着手腕上的红菱伸出食指晃了晃,晃过几下之后,她的食指指向了腰间的那个布口袋。
红菱吐了吐信子,在祁玉的目瞪口呆当中,缓缓地爬进了那个口袋当中。
“陶季,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能过来啊?”祁玉皱着眉头说道。
早知如此,他就不受陶季的蛊惑了,还不如早些将人送回京城去,现在这个时间,他差不多都已经赶过来了。
他们这些隐卫最擅长的就是隐蔽,若是没有陶季在身边,他大可以从后山偷偷潜进去。
“你稍安勿躁嘛,我们可是去黑风山乞讨的!黑风山将动静搞这么大,需要的人一定少不了,咱们是乞丐,能给口饭吃就行,黑风山一定喜欢我们这样的!”陶夭夭依旧笑得胸有成竹。
“可是,这里距离黑风山还那么远,你怎么就那么笃定……”
话未说完,祁玉忽然神色一变,“别说话了,有人来了!”
陶夭夭伸了个懒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瞬间嗓子就变粗了:“走吧哥,天黑之前咱们得赶到黑风山去,到了黑风山,就能吃上口热乎饭了!”
陶夭夭一边说,一边对着祁玉眨了眨眼睛。
祁玉“啊”了一声点点头:“没错,听说黑风山上伙食不错,肯出力就能换来饱饭,可比咱们每日里乞讨来得划算多了!”
“嘿嘿,就是就是!”陶夭夭拄着拐杖点点头,一边往前继续走,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人在哪儿呢?”陶夭夭小声问道。
一直走了十几步,他们都没看到人影,陶夭夭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在左前方十步之外,一直等在那里呢。”祁玉低声回答。
陶夭夭便住了口,她摸了摸腰间的破云针,屏息凝神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果然,在前方大概十几步的地方,一个人影从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后面闪了出来。
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肤色黝黑,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精光,只是身上的衣裳似乎破烂了些。
“呀!你是谁?”陶夭夭似是被吓到了,惊慌失措到躲到了祁玉的身后,“不好了哥哥,咱们遇上强盗了!”
“小兄弟莫怕,我们不是强盗!”那人慌忙摆手,“我们是落难至此的正经人家,行至东边镇子的时候,在路上遇上歹徒追杀,我和我家公子跟其他人失散了,还请二位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番。”
那人说着,客气地对着祁玉和陶夭夭抱了抱拳头。
陶夭夭从背后扯了扯祁玉的衣裳,自己上前一步,先是仔细打量了那人片刻,然后才说:“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们落了难,那你家公子现在何处?还有,你看我们这身打扮,也是自顾不暇的了,你又想让我们如何帮你?”
盼了半天,盼来的却不是黑风山的人,陶夭夭心里顿时有些挫败。
“小兄弟,小人没有名字,只因在家里排行第七,所以家里人都叫我老七,是我家公子的车夫。”
老七一边说,一边让开了魁梧的身躯,陶夭夭便看到了石头后面躺着的一名年轻男子。
“我家公子就在那里,他受了些轻伤,已经两日没吃饭了,不知二位身上可有吃食没有?”
老七似乎不太好意思,尴尬地骚了骚脑袋。
额……陶夭夭忽然间想笑,这个叫老七的人还真逗,竟然跑到他们这两个乞丐跟前乞讨。
不过,这个名字,倒是让她想起了玄幽王府后厨的小七,所以听起来便有些亲切。
陶夭夭笑了笑,对着祁玉使了个眼色:“我这兄弟早年间在药铺做过几年学徒,要不,先让他给你家公子把把脉吧?”
陶夭夭一边说,一边扯着祁玉往地上那名男子身边走了走。
祁玉会意地点点头,上前一步蹲在了地上那名男子的身边。
看到祁玉捏住了地上男子的手腕,老七眼神微闪,手指微微动了动,手心当中出现了一把极小的刀片。
“怎么样?这位公子没事吧?”
陶夭夭也上前了一步,待看清楚地上男子的样貌之后,她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这名蓝衣男子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眉宇间隐隐有几分贵气,就是浑身上下狼狈了些。
老七应该没有说谎,确实像是大户人家落难的公子,陶夭夭心里便放了几份心。
“没大事,就是身体虚弱了些,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就没问题了。”祁玉站起身来,老七也将手里的刀片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二位,我家公子是饿的,你们身上,有吃的吗?”老七掩去眼底的精光,一脸憨厚地开了口,问的还是吃食的问题。
“这……”陶夭夭抽了抽眼角,“老七哥你看,我们两个也是一路乞讨过来的,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我们正要赶着去前面的黑风山投靠呢,怕是帮不了你们两位了,不过……”
陶夭夭笑了笑,又说:“看地上那位公子的气质,必定是非富即贵,你们既是在东边镇子受人追杀,那么一时半会的也不能往东去了,与其在这荒郊野外受苦,倒不如随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前往前边的黑风山,咱们几个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陶夭夭说完,笑眯眯地等着老七做决定。
她有九成的把握能说动老七,毕竟四个人的力量怎么也比两个人的力量大,他们主仆二人既是受人追杀,那么当务之急必定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行疗伤,就算不疗伤,也得先吃上几顿饱饭等着人来搭救。
果然,听了陶夭夭的话,老七想了想,又小心地问道:“小兄弟,不知那黑风山是个什么地方,能收留我们这样的落难人吗?”
“这个……”陶夭夭小心地想着措辞。
“据说啊,这黑风山是一个很有钱的富商买下来的山头,他从附近的镇子里招了许多壮丁进山做工,给的工钱可高了呢!只要有力气,到哪里还不能混口饭吃?
当然了,您二位跟我们兄弟不同,大户人家出来的,没吃过苦很正常,但是这位公子得需要疗伤啊,等伤好了再离开也不迟啊是不?”
她借着取包袱的机会跟许记粥铺的老板娘打听了些关于黑风山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她说的这样,工钱高,就是活计累一些。
老七被陶夭夭几句话说得频频点头:“罢了,我老七别的本事没有,就空有这一身蛮力了,我一定好好做工给我家公子治伤,还请二位兄弟替我们引荐一番。”
说着,老七对着陶夭夭和祁玉拱了拱手。
“老七哥太客气了呵呵!”陶夭夭对着老七摆摆手,却被祁玉黑着脸一把拉到了一边。
“陶季,你做什么?咱们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混进黑风山呢,你如今又带上这俩人,到时候被赶出来,我看你怎么办!”祁玉压低了声音对陶夭夭说道。
“那怕什么?赶出来就再继续想赶出来的办法呗!”陶夭夭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又说:“与其偷偷摸摸地进去,倒不如光明正大。你轻功是没问题,能够摸进去,那我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老七,又压低了声音说:“要不,你自己从暗处偷偷摸进去,我跟老七他们搭伴儿进去?”
“不行!我答应了公子得保护你的安全!”祁玉一口否决了陶夭夭的提议,“先这样定吧,回头随机应变,进了黑风山之后,一切得听我的!”
“没问题!”陶夭夭对着祁玉呲了呲牙,比划了一个成交的手势。
“老七兄弟,你家公子能走吗?”跟祁玉低语完,陶夭夭走到了老七的旁边。
老七愁眉苦脸地摇摇头:“公子昏迷了一个多时辰了,不能自己走,但是我能背着他。”
“行,那你就扛着他吧,扛累了让我这兄弟帮你搀着。”
陶夭夭俨然成了几个人的主心骨,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走吧,争取晌午之前咱们能到山脚。”老七点点头,从地上背起了那名蓝衫男子,四人一行朝着西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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