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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强行忍住疼痛,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故作轻松的说道,“谢皇上。”

赵祯刚刚放下手,又在她肩臂处拍了拍,“柳护卫的见解很好,朕是该好好考虑考虑。柳护卫去一趟御书房,将朕昨日接到的那封蓝皮的信件取来。”

月儿施礼退下,迈步间大口喘了气,将额头的汗液擦去,一阵风的从众臣身边经过。

沈让微微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御书房内,月儿将御案翻腾了好久才找到那封蓝皮信。

升国公主站在垂拱殿外的拱桥上向里张望,没人出来,稍微等了等,再向里看看,还是没人出来。

她今日可是精心打扮,穿着一身蓝白绣花的轻柔纱裙,脸上抹了波斯进贡来的细粉,眉毛描得那叫一个柳叶呀,一张小嘴犹如抹了透明的蜂蜜,手指一碰都能碰出水来。

升国公主等的不耐烦,撅着小嘴嘟囔,“皇兄究竟在里面商量什么事情,这么久还没完,真是烦人。”

小宫女上前,讨好的劝道,“公主莫着急,皇上与大臣们八成商议很要紧的事,一会儿完了沈将军就会出来,若是沈将军瞧见公主今日这么漂亮,就算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夸赞您。”

升国公主被人说穿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哎呀死丫头,谁叫你胡说,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她手底下轰赶着小宫女,心里却美的很呢,沈让会喜欢她今日的装扮吗?

自从那日沈让与柳月儿宫中比试输了之后,沈让看待柳月儿的眼神再也没了关切与疑惑,反而冷冰冰的,完全就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不喜之色。

也怪那,柳月儿将沈让与‘万从楼’里的男宠想提并论,更是施展美人计将沈让比试了下去,沈让颜面扫地,被人嘲笑,不讨厌柳月儿才怪。

这些变化升国公主看在眼睛里,她的一颗心早就飞了起来,沈让不再喜欢那个黑寡妇,那我不就是有机会!

于是升国公主每日都会将自己打扮的比以前更精细,只不过总找不到机会去见沈让,因为沈让最近好像很忙,早晨一下朝便急匆匆的回了家。

升国公主忍不住思念,去了镇国将军府两回,但沈让都不在,下人们也不知道将军去了哪儿。

今日听说皇上下了朝在垂拱殿与几位众臣商议事情,沈让也在,升国公主便精心打扮了一番在殿外等着,今日她一定要见到沈让。

微风吹过,公主身上的轻纱随风摇摆,远远看去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十分可人,就连园中的百花与她比起来,怕是都要失了颜色。

月儿拿着蓝皮信件走进垂拱殿,手臂上的伤痛暂时得到缓解,稍稍活动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碍,将衣袖紧了紧。

升国公主正在向殿内张望,小宫女耳语了几句,公主立刻扭过身子看向走近的柳月儿,眼中露出了鄙夷之色,又不敢太明显。

发自内心来说,升国对月儿还是有些顾忌,因为月儿的功夫很好,那日沈让与月儿比试的时候她瞧得很清楚。

月儿自然也明白升国公主原本对她还有所想法,自从那日他与沈让比试之后,升国公主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想逃课又怕被老师打的孩子,倘若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升国定不会骚扰她。

月儿走到升国公主施礼,“月儿参见升国公主。”

公主抬着下巴瞄一眼,心中想到,这个柳月儿不就是长的清美一些,个子也没我高,也没我高贵?究竟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就连皇兄都要将她留在身边,美其名曰处罚,还不是想独占?

“嗯,免礼。”

“月儿还要进去为皇上送信件,就不打扰公主。”

“去吧!”

月儿侧身向垂拱殿走去,与升国公主擦肩而过,两人谁也不想搭理谁。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叫喊。

“慢着,先别走。”公主命令。

月儿扭身疑问,“不知公主还有何吩咐?”

升国公主慢悠悠的踱着步子靠近她,将她手中的信件猛然一刁,扬了扬。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信件?皇兄怎么会让你拿这封信?该不会是你仗着皇兄眷顾你,冒着皇兄的名义偷拿的吧?”

月儿不明所以,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信件?不过就是蓝皮包着的而已,里面有什么天大的皇家秘密,外人不可以碰触?

她摇了摇头,不解的说道,“回禀公主,月儿不知这是什么信件,确实是皇上让月儿拿的,月儿不敢说谎!”

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爽,抬手一撕,信件被拆开,将蓝色纸皮里面拨了拨,空无一物,连半张纸毛都没有,又将纸皮在月儿面前抖了抖。

月儿也是感到奇怪,难道赵祯让我拿个空纸皮?还是他昨天看完信件的时候忘了放进去?

公主没好气,“柳护卫,别说你不敢撒谎,你连这种重要的信件都敢偷取,八成是将皇兄对你的在意看的太重了,我看今日你定要说个清楚,不然就等着人头落地!”

公主此时显露出愤怒与威严,更夹杂着嚣张跋扈,仿佛这蓝色信件里放着皇家的命脉,现在命脉没了,就必须要拿柳月儿问罪。

月儿想不通,我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可能胆大到偷取皇上信件?莫不是这升国公主找不到借口拿捏我,故意将一件小小的事情闹大来治我的罪?

公主冲着宫女微微侧侧脸,宫女走到垂拱殿外将看守的侍卫招来。

宫女将月儿一指,“你们两个,将她拿下!”

这是公主的命令,不能违抗,侍卫不由分说立刻上前,一人扭住月儿一侧臂膀。

月儿左侧手臂本就受伤,再被一扭,更是疼的裂了牙齿,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她有些憋气,即便有什么事情发生,至少要说个清楚才好,这不明不白的怎么就成了罪人?

月儿冲着公主问道,“升国公主,我柳月儿身为御前四品带剑护卫,从不曾做过有损我大宋的举动,就算您要杀人也得给个理由,不能随意私自执法。”

升国公主一个冷哼,不屑的将月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眼中露出鄙夷,“好意思提你自己是御前四品带剑护卫,连这么重要的信件都不知道是什么,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都是像你这么当的?”

月儿将手臂挣出,但两侍卫再次将她拿住,她的伤处已经开始往外森血,出了一头的汗,面色有些微白。

她毫不客气的说道,“就算月儿犯了罪,可也是属于皇上亲自掌管,别人没有资格拿我得罪,你升国公主也不可以。”

公主愤怒,‘啪~’一巴掌扇到月儿脸上,“平时我是不可以,但这件事非同寻常,就算你有再好的身手,本公主今日也是不怕的,光天化日之下你能厉害得过三千御林军么?

柳护卫,看来皇兄真是将你宠上了天,你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还敢在这里喊叫?

你们将她带下去,等皇兄议完政事再将她呈到皇兄面前问罪。”

“是”

两侍卫恭敬从命,将月儿扭着带离,月儿心中不愤,什么罪名都不知道,怎么能被人随便带了下去?

她开始挣扎,几人原本就站在殿外的拱桥上,路不平,拱桥两侧还有数个台阶。

她被扭扯到台阶处,脚下一个不稳,便从台阶上栽了下去,两侍卫居然很齐心的放了手,‘咕隆咕隆’几个翻滚,任凭她从台阶上端滚落到地下。

月儿爬起,面上已经失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她抓着疼痛的手臂,瞪向那个一有机会就反扑的升国公主。

她冷冷的说道,“你不可以治我的罪。”

升国公主正要开口,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公主不可以,但,朕可以。”

拱桥上面出现了一群人,明黄色的龙袍,青紫色的文官服,还有威武的战袍。

众人嘘唏,面色狼狈的柳护卫将大臣的目光全部吸引。

月儿单膝跪地,忍着痛楚,“皇上,月儿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上给以明示!”

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柳护卫私自隐匿皇族密信,其罪当诛,朕念在她是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柳护卫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月儿满目的震惊与不可置信,赵祯赵祯,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八成是你自己将信忘了放进去,怎么现在怪到我头上来?

她还想辩驳,赵祯已经拂袖离去,根本就不给她质疑的机会。

升国公主得意的勾起了嘴角,向身侧走了两步,将沈让的手臂抓住。

沈让没有反对,两人身贴着身十分亲近,升国公主更是一脸桃花笑的瞧着美男。

月儿被侍卫夹起,呛呛的将侍卫的手抖掉,厌烦的说道,“我自己会走,你们带路就成!”

两侍卫虽是执法,但都知道这柳护卫身手不凡,也不敢得罪个彻底,只好乖乖带路。

月儿跟着侍卫离去,疼痛的手臂让她喘着粗气,衣袖处已经散出了几缕鲜红之色。

这一走,便真的住进了天牢。

大夏国,兴庆城,柔玉宫。

连日的熏陶,已将宫内每一角落都蔓延着苦涩的药味,让人不免压抑,沉闷。

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柔儿,将药水一饮而尽,双目露出冰冷,抬手一扬,‘啪~’将药碗撂到地下,摔个粉碎。

宫女立刻跪倒,“娘娘,娘娘莫要这样,您叫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娘娘不能在自暴自弃,御医说了,娘娘只是体虚,用不了几日就好,娘娘定将心放宽啊!”

柔儿将床棱狠狠的攥着,深深呼吸,抬起头,将纱帐一把拽掉,在手里不停的撕扯,撕扯,撕扯,因无力,丝毫没有撕扯开。

宫女赶忙上前从她手中将纱帐取走,“娘娘,娘娘您要是觉得心中苦闷,就将奴婢扇几巴掌,只要娘娘解气就好,娘娘切莫要在这样,奴婢瞅着心疼~”说着说着落了泪。

柔儿望向宫女的脸,稍稍缓解,抚了抚胸口,重新躺好,“下去吧,本娘娘没事”

宫女依旧担忧,可娘娘发了话,还是一步三回头的退下。

半年了,自从大夏与契丹的那次贺兰山之战后,柔儿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体内泛了旧疾,每日越渐的胸慌气短,头晕目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当年,那个姓赵的在她胸口用烙铁烫了很重的伤,并且体内五脏俱受损,鬼谷仙医叮嘱她安心静养方能撑过数年,可这些年,她哪一天是安心过,哪一天是放松过。

日日生活在仇恨和算计之中,为元昊攻击大宋而累,为月儿的生命安危而忧,体能早已严重透支,如今还有命活,已很是不易,却不能像以前那般自由自在。

元昊看她体弱,对她关怀备至,但顾及她的身体,同房的事情已经几乎没有,从而元昊身边滋生出很多妖娆的妃子,将元昊的世间大大的占用,虽也每天来看望她,呆在柔玉宫呆的时间却是越来越短。

这些对柔儿来说都无所谓,元昊本就是她报复的工具,何必非要挽回一个工具。

重要的是,她现有的体力只能在宫内或者花园内转一转,却无法再长途跋涉,或者来去自如,从而失去了跟王莽的联系,更失去了与暗叹的联系。

她知道月儿已离开了契丹,却不知道月儿去了哪儿。月儿要是去找沈让到还好,可若是回了莲园找娘,该如何是好?若是姓赵的将月儿擒住了,又该如何是好?

御医、民医、炼毒师、巫蛊之术,柔儿统统用了个遍,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身体依旧越来越差。

她想到寻来鬼谷仙医,那年自从她逃出了西京城,就再也没有了鬼谷仙医的消息,八成也被那姓赵的害了。

于是她每日都在焦急烦躁中度过,却束手无策,她的月儿,她的女儿,究竟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汴京。

七日了,月儿七日没有见到过太阳,幽暗的天牢密不透风,让人胸中充满着憋闷。

灰色的墙壁,杂乱的干草堆,一张木板床和一条散发着潮臭味的薄被。

每当月儿躺上床的时候,木板儿床就会很配合的‘吱吱’应和。

唯一的亮光便是牢门口处点着的一盏油灯,并且过道吹进的阴风将油灯晃得忽忽闪闪,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性。

几件牢房散发出来的屎尿味让月儿倍受折磨,感觉掉进了发酵的粪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难受至极。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这间牢房虽然昏暗却不潮湿,算比较干燥,除了蟑螂和臭虫还没见过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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