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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我喜欢守墓人的工作。
父亲死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那是我六岁时候的事了我和我父亲在野外遭遇了一次大规模的云潮。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举目所及尽是无尽的白雾我和父亲能听见彼此的声音知道对方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对方。
我们父子两人在雾气中默默等待着希望雾气尽早散去。但那是徒劳。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喉咙也火烧似的干渴云雾却始终没有散去。父亲决定冒险前进虽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之中我们两人都和瞎子无异。我和父亲在云雾中匍匐前进父亲在前而我抓住他的双脚跟在后面。
死亡来的十分突然。我们从一块乱石地里爬过然后来到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父亲始终在小心翼翼的摸索确认前方没有危险的障碍物。然后死亡就突然降临了。父亲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我也感到一股可怕的巨力在将自己向下拉扯。要不是我及时松开了抓着父亲的双手我也一定难逃死亡的厄运。
即使我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我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在云雾中迷失了方向。我们不是朝着村子前进而是朝着大陆的边缘那无尽的云海前行。而最终父亲就像笨重的石块一样跌落无尽云海。
两千年前洪水肆虐伟大的神明不忍人们受苦便将大陆的三分之一从海面升起直达无尽云海之上。从那时起这片云上大陆便成了人们恒久也是唯一的家园。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就此高枕无忧。在大陆的许多地方特别是靠近云海的边境地区时常会有云海化为无尽的云潮涌上陆地吞没一切。
我的故乡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每一个死者的灵魂都将回归云海永远幸福的生活。我不相信这种白日做梦的鬼话。没有人见过死者复活也没有人见过灵魂重归人世。人死了就意味着彻底的终结而云海也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噬人怪物而已。即使神的国度真的存在也只是为失去躯体的灵魂提供一个安息之所而已。
父亲就这样被云海杀死了。我不敢挪动一步在惊恐和**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幸好云潮不久后就散去了。村里的搜索队找到了我而那时我已经因为严重缺水而陷入半昏迷了。
我花了整整三个月才恢复健康。母亲无微不至的在照顾我我看出她在强忍失去父亲的悲痛。父亲的死对我们家的打击很大我意识到我必须替母亲做点什么。
我们村外有一个很大的墓园。不仅是我们村子附近村子的死者也都埋在这里。守墓人老头快七十岁了耳朵聋了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孩子。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差不多是父亲去世后一年我提出我可以去墓园做学徒那样至少能够省下一日两餐的开销。母亲企图挽留我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毫无意义。我独自一人去了墓园开始学习墓地的工作。
和预想中不同墓地的工作十分有趣。老守墓人对我非常照顾。我们每天穿行在墓碑的阵列之间清理着四处丛生的杂草。依照本地的风俗哪个村子人死了哪个村子就得派人负责掘墓的工作可遇到人手不足的时候我和老头也不得不自己动手。有时我们也会遇到为自己物色坟墓的人。特别是近几年不仅是耄耋之年的老人许多二三十岁的壮年人也来到墓园想为自己提前觅得一处安息之地。我知道那是战争的缘故。但很少有人能幸运的安葬在家乡。我猜想战场上的阵亡者一定是被匆匆的就近掩埋了或是干脆曝尸荒野。事实上尽管来自前线的消息愈发惨烈我和老头的工作量却没有因此增加多少。
两个月前老头死了。他像往常一样走过自己的墓园然后忽然扑倒在地就此长眠不醒。我将老头葬在墓园的一个角落里并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我想老头是幸福的因为他能在他自己选定的地方永远沉睡。无论如何现在墓园是我的了直到我主动离开这里或把这里交给其他什么人为止。
我不会那么做。我很满足在墓园的生活。母亲先老头一年而去世了我在世界上已没有任何亲人。我也不觉得哪个姑娘肯嫁给我这样一位年轻的守墓人。战争结束了附近村子里的年轻人却少了整整一半我不得不更多的负起掘墓的职责。我没什么值得埋怨的毕竟我有的是力气。我想这块墓地是我毕生的福地因为直到战争划下句点也没有人来拉我入伍:大概这墓地是如此的死气沉沉连那些最残忍和狡猾的征兵官也不愿意随便靠近。
……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昨天傍晚墓园附近爆发了一次大型云潮。云潮发生的时候我正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是以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一连三天我都没有出门我的小屋里储备有足够我一个人使用一周的食物和水。吃过晚饭我向着云雾弥漫的空中喊了两句自我父亲去世后我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或许就能挽救一个无辜人的生命见没人回答也就安心的入眠了。
大概半夜两点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吃了一惊连忙看了看窗外果不其然弥漫的白雾正在缓缓散去。我苦笑了一声急忙要去开门;可我仔细想了一想先从墙上取下斧子抄在手里然后把后背紧贴在门的一侧这才用另一只手打开门闩。
门被打开可以说是被撞开的。那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留着淡金色的马尾辫满面灰尘在进到房间的一瞬间就扑倒在地她穿着暗棕色的革制我猜想是用熊皮制成的盔甲背上背着两把收入鞘中的长剑。我皱了一下眉头伸手去搭女孩的脉搏。还好她还活着。
我把两柄长剑从女孩身上解下来稍稍从鞘中拔出一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那不是附近常见的铁剑而是两把锋利的钢剑。令我稍微安心的是我在剑上没有看到血污可当我凑近一嗅却闻见了血腥气。毫无疑问这把剑尝过鲜血的滋味。女孩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我从她干裂的嘴唇上读出了她需要什么。我稍稍犹豫了一下从桌子上拿起水壶。
“能喝吗?”我说将水壶凑到女孩嘴边开始给她灌水。女孩看起来十分虚弱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被水呛到。但我欣慰的看到仅仅是两秒钟后女孩就取回了一点意识开始自己喝水了。一壶水很快就被她喝光了我又给她倒了一壶还拿出了两块面包。女孩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从地上坐了起来慢慢的把面包塞进嘴里。
“你很幸运”我说“在大云潮里迷失方向是很危险的。对了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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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前。
纳尔斯(narseh)伯爵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正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文书。太阳已经落山但镶嵌在墙壁上的火把将大厅照的亮堂堂的。伯爵披着他钟爱的暗红色披风一手拿着文书一手托腮靴子在石头铺成的地板上有节奏的轻点着。慢慢的他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微笑。
“报告我读完了我认为你值得信任”伯爵说“把头抬起来吧走近一点。”
“是。”
莉迪娅抬起头向着伯爵靠近一步。她还是第一次踏进伯爵的府邸:大厅是如此宽敞和气派更胜于她的想象。但莉迪娅并不紧张。她平静的等待着伯爵发话。
“我非常吃惊你才十六岁”伯爵说道打量着莉迪娅年轻的脸孔“来我的领地还不到一年就已经立下了如此之多的功勋非常好。你知道我不看重年龄只看重有能力的人。在这方面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样的。你为我和我的人民做了很多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感谢您的赞誉伯爵大人。”莉迪娅答道。
伯爵手上的情报清楚的记载了莉迪娅在纳尔斯领的经历。以自由雇佣兵的身份莉迪娅先后三次参与了伯爵府组织的作战计划。虽然敌人只是流窜的强盗但莉迪娅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能力。被她亲手砍掉脑袋的强盗超过十个其中包括一名凶名赫赫的强盗头领。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她是如何面对三个强健的、全副武装的男人围攻仍旧冷静的应对最终将三人全部斩杀而自己只受了一点轻伤的。
“你愿意正式为我工作?”伯爵问道。
“当然。”莉迪娅毫不犹豫的回答。
“很好”伯爵满意点头“我准许你佩戴我的徽记即使在我最为亲信的士兵中也只有少数勇敢者能获得这个荣耀。你还可以获得每年两个金币的津贴。我希望你能配得上这种嘉奖。我也必须提醒你作为我的家族士兵最重要的是忠诚。你最好尽快忘记雇佣兵的那一套全心全意为我效忠。”
“我明白。”莉迪娅说。在纳尔斯除去那些深受领主看重的人普通士兵是没资格使用领主的徽记的。对于莉迪娅这样一个来自异乡的年轻女性伯爵给予如此待遇已经十分慷慨了。
“那么我现在有一件任务要交给你”伯爵说“你马上前往棕岚(broor)领将我的手信和礼物交给棕岚子爵。子爵阁下是我的挚友他在战争中失去了两个儿子。我很担忧他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但幸好我听说他的妻子又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请代我告诉子爵阁下:他的老朋友祝愿他的儿子能顺利长成一位百折不挠的勇士并赠上贺礼来显示我们永远的友谊!”
“一定做到我的领主。”莉迪娅说“就连至高的云中之神也会为了您的仁慈而感动。”
“棕岚领地处荒僻路上可能有些危险你可以和前往那里的商队同去”伯爵嘱咐道“当然以你的武艺我可能多心了。但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我明白。”莉迪娅答道。
---------------------月朗星稀云潮过后的夜空反而更加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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