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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隐隐约约觉得不妥,便向阮琴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她的纤细腰肢轻轻摆动着,如同春天垂落湖面的嫩绿柳枝,左手拤在腰间,右手遇到什么扶什么,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支撑着自己不会当场倒下去。她的身体是那样虚弱,看上去只要顾惜春伸手一碰,她就会倒地不起。
“啧啧,也就是现在这环境实在太糟糕了,我猜若是换了另外一种地方的话,老顾早就搂搂抱抱,准备给阮小姐一些热量跟安全感了,嘿嘿,嘿嘿……”司空摘星暧昧而促狭地怪笑起来。
叶天收回目光,狠狠地瞪了司空摘星一眼:“小彩在场,大人别胡说八道的!”
被司空摘星这一打岔,他的注意力受到干扰,视线就脱离了阮、顾两人。
“什么叫胡说八道?老顾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大理时,他一个劲儿地跟方纯套近乎,你又不是没看见。这家伙,只要一有机会,就跟女孩子黏在一起,精力充沛,乐此不疲……”司空摘星滔滔不绝地说着,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打量着餐厅、客厅里的摆设,大概又没安什么好心。
叶天疲倦地笑了笑,不自禁地摇头,否定了长期以来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
他原以为,司空摘星会跟长江矩阵有关系,即便不是该组织的首领,也是其中一员。从大理至此,一路上至少有十几次激战、杀戮、火拼事件发生,按理说大陆警察早就该介入调查并展开沿途追击了。可是,那些事都无一例外地被平息下去,并没有给叶天带来麻烦。
换个方向思考,叶天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大陆警方已经得到了某种通知,沿途大开绿灯,任何事都不追查,任由一行人奔走。”
他有理由怀疑,司空摘星就是与警方达成了默契的人,因为只有对方才有机会、有时间离开群体单独行动。
那些都是之前的判断,当司空摘星盯着阮、顾两人的背影邪笑时,叶天又觉得,真正的长江矩阵内部高手,经过思想与技能的严格训练,心底是不会有那种肮脏想法的。
“叶天,大竹直二他们离开泸沽湖数天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从地底怪人那里又获得了重大发现?唉,都怪咱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历史,到现在也弄不懂二战时候的日本鬼子究竟在中国做过什么。在我印象里,就记得‘南京大屠杀’和‘731部队’这两件日本暴行,至于其它的,还真是陌生。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我就偷到了——”
关键时刻,司空摘星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呼救声打断了,那是阮琴的声音,就来自隔壁。
“救命,救命,天哪,救命——”
叶天弹跳起来,只跨出三步,司空摘星已经轻烟一般飘出去,左手在门框上一勾,借力飞旋,像只俯冲的大鸟一样消失在门口。
“不要怕,待在那里。”叶天没忘记嘱咐小彩,毕竟她是为数不多的线索中最清晰的一条。
突变发生于豪华卧室之中,顾惜春仰面倒地,阮琴紧张地瑟缩于窗子边的角落里,双手抱头,嗓子已经因高度紧张、狂乱嘶吼而无法出声,只剩下喉咙里传出的“嗬嗬”之声。至于顾惜春则四肢展开,形成一个松松垮垮的“大”字,脸上留着惊怖万分、诡异之极的表情,双眼目眦欲裂,向屋顶直视。
“老顾死了!他奶奶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司空摘星捏着下巴,喃喃地说。
顾惜春真的死了,死得突然,并且死不瞑目。
叶天小心地站在卧室门口,缓缓地打量着里面的床、床头柜、台灯、落地灯、沙发、衣柜、壁炉。
“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他叫了一声。
窗子是开着的,绯色合欢花的落地窗帘一翻,拂到了阮琴身上。这种微不足道的触动,却令她尖叫一声,跳起来向外跑,慌不择路地撞到了大床一角,身子直飞起来,向着床尾的地面掼下去。
司空摘星反应极快,一闪而出,双手平伸,接住阮琴,顺势把她扔在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
嗤地一声,顾惜春的喉结正中蓦地射出一条暗紫色的血线,笔直向上冲起一米半高,然后无力地散落。立刻,满床满地都添上了斑斑点点的血痕。这是“黑室”留在大陆的最后一个人,他一死,黑室人马即遭全军覆灭之厄,无一幸免。
“老顾——”司空摘星惊叫,随即捂着鼻子后撤,闷声疾呼,“血里有毒,糟糕!”
血光一现,房间里顿时充满了一股粉粉淡淡的毒雾,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腥臭气,并不随风飘散,而是迟缓而坚决地弥散开来,将所有人笼罩住。
“出来吧,先别管老顾了。”叶天告诉阮琴。
阮琴大概是吓傻了,愣了近一分钟,才火速抓起手边的一卷图纸,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并顺手一拉,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司空摘星顾不得捂鼻子,一把接下图纸,哗地一声展开,又惊又喜、头也不抬地叫起来:“是藏宝图、三星堆遗址下的藏宝图!叶天,这下咱们发财了,根据这图纸标示走,就一定能满载而归。”
所谓的“三星堆遗址宝藏”只是江湖传说,没人获得过确凿的线索。这一次,段承德“为别人作嫁衣裳”,恰好成全了司空摘星。
“突变是怎么发生的?”叶天牢牢地扶住阮琴,沉声询问。
“我去床头柜边拿图纸,那窗子原本是关着的,不知给谁打开了。顾先生就走过来帮我关窗,窗帘一动,他就闷哼一声倒地。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条金头黑背的蜈蚣钻进他的嘴里去了,外面只剩半截尾巴,不停地摇摇摆摆的。这里不该有蜈蚣,我之前也没发现有什么虫虫蚁蚁的,谁知道是怎么了……”阮琴语无伦次地解释,双手捏住衣角,不停地绞来绞去。
有人能以怪虫杀了司马,当然也能祭出蜈蚣逆袭顾惜春。接下来,会轮到谁呢?叶天倍感头疼,因为那下蛊的杀手来无踪去无影,时不时闪击,令人防不胜防。
“叶天,先别管死人了,我们直接去这里——龙虎镇正北仅二十公里车程的鸭子河,确切地点是三星村、八角庙、虱子坡、土地塘、回龙村、东岳庙这几个村子围绕起来的范围,大体看来,这是个直径五百米的圆形,中心点位置的红色星标,很可能就是宝藏入口。”司空摘星拥有一流的洞察力,很快便确定了行动方向。
叶看着地图,由龙虎镇开始,一条红色的虚线指向北方,停在一处叫做“观景台”的地方,然后实线变为虚线,笔直向正西延伸,指向三星堆遗址。全图唯一一个红色星标落在观景台上,其重要意义毋庸置疑。
“你怎么看?”叶天问阮琴。
“我不太懂,只是听段先生说过,龙虎镇距离真正的宝藏埋藏地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这张地图对他很重要,时刻不离身边,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研究一两个小时。我对宝藏不感兴趣,你们放我走好吗?我可以先带小彩回大理去。”阮琴可怜兮兮地说。
司空摘星马上摇头:“不行不行,宝藏没有到手之前,谁都不能走,以免泄密。”
接下来,一行四人快速下楼,进入空荡荡的地下车库。
在阮琴的指引下,司空摘星打开了属于段承德的那辆墨绿色三菱越野车,载着其他三人驶离酒店。
“这下好了,我们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有了藏宝图,就能先下手为强,把好东西先攫取到手。”司空摘星将车子油门踩到底,高速北去,在深夜的空旷大街上飞驰。自从下楼,他一直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快乐得像个盼着过新年、穿新衣的孩子。
三星堆遗址是一个总面积超过12平方公里的大型遗址群,包括大型城址、大面积居住区和两个器物坑等重要文化遗迹,位于成都平原北部之沱江冲积扇上,具体地址在四川广汉市城西七里,北临沱江支流湔江(即司空摘星说的“鸭子河”)。“三星堆”之名来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玉皇大帝在天上撒下了三把土,落在广汉市的湔江边,成为突兀在大平原上的三座黄土堆,犹如一条直线上分布的三颗金星,三星堆因此而得名。考古学家发掘确认,三堆土实际是这个千年古都的南城墙,城墙上有两个缺口,因年代久远,城墙坍塌剥蚀而成。
三星堆遗址的年代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延续到商末周初,距今4800至2800年,内存三种面貌不同但又连续发展的三期考古学文化,即以成都平原龙山时代至夏代遗址群为代表的一期文化,又称“宝墩文化”;以商代三星堆规模宏大的古城和高度发达的青铜文明为代表的二期文化;以商末至西周早期三星堆废弃古城时期为代表的三期文化,即成都“十二桥文化”。
按照国内外考古专家的估计,三星堆遗址被发掘的部分仅是全部古城区的三分之一,周边、地底尚有许多未知秘密,等待进一步的大规模掘进。很可惜,限于资金、人手等诸多原因,只能暂时维持现状,以待来时。因此,该遗址如一块半含半露的黄金瑰宝,引得全球各地盗墓者们垂涎欲滴。
一路北上,叶天单手支着头,沉默不语。他希望尽快找到大竹直二那队人,最终确认“方纯已经脱险”这一事实。但是,围绕宝藏而起的战斗却又是不可避免的,己方势单力薄,不知胜算几何?
车子连续过了李家三道龙门、陈家花龙门、老广埝这几个村子,迅速接近三星堆遗址,但乡村道路渐渐变得狭窄而坑洼,不见路灯,夜色昏暝,只能偶尔听到村中土狗的乱吠声。
司空摘星无奈地放慢车速,打开远光灯,嘴里嘟囔:“这破地方连条好路都没有,怎么迎接前来参观的游客呢?如果要我做市长,先把道路修得四通八达、一马平川的。现在报纸上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国家从上到下都对公路建设大加扶持,这里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你做市长?想得美!”叶天被逗笑了。
“我为什么不能做市长?难道我就只能一辈子做小偷?错了错了,我的理想是为人民服务、为全人类谋福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司空摘星居然毫不脸红地替自己辩解。
“好好开车吧你!”叶天不想争下去,缩了缩身子,准备闭目养神。
忽然间,车子的发动机熄火停转,滑行了几十米后慢慢地停下来。
司空摘星连续狠拧钥匙,猛踩油门,车子却纹丝不动。
“车坏了,该死!”司空摘星气急败坏地跳下车,掀开发动机盖子,叮叮当当地乱弄了一气,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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