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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国维将要登船之际一群士子也来到码头。
他们腰悬铁剑头戴四方巾看模样就知要游历四方。这种游历之风最初只在富家子当中流行现在已经扩散到普通的殷实之家。
眼前这些士子到了码头也不着急而是围着一群流犯指指点点。
有个十七八岁的士子笑指流犯说道:“此皆硕鼠也吾辈当唾弃之。”说着走过去“呸”的一声吐口唾沫。
“我也来!”
立即有士子响应还仰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呵”的声响终于酝酿出一口浓痰吐去。
“呸!”
士子们纷纷上前口水与浓痰乱飞那些流犯戴着枷子无法阻挡只得又羞又怒转身用后背去承接那些痰液。
押送流犯的小吏对此并不阻止而是笑呵呵的看热闹。
张国维见状摇头苦笑:“都是快及冠的士子了竟还如顽劣孩童一般。”
却有一个士子没动旁人发问:“剑臣兄你怎不来一口?”
那士子回答:“落水狗人人可打并不少我一个。等我考上进士主政一方之时慢慢打狗也不迟。”
“进士可不好考啊。”众人笑道。
冬天官船不多张国维也懒得等这次是坐民船南下。
他带着几个随从上船那些士子也跟上来有人把他给认出来:“可是治理黄河的张尚书当面?”
张国维微笑拱手:“正是鄙人。”
刚刚还乱吐口水的士子们顿时肃然起敬纷纷上前作揖问候。这些人都是山东士子张国维在山东奔波十多年民间威望极高因为他不仅要治理黄河还顺带疏浚山东境内河道。
张国维望向那唯一没吐口水的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子回答:“回禀张尚书学生蒲松龄字剑臣。今年夏天从济南大学毕业错过了春天的会试还要再等三年才能科举。这些都是济南大学的同窗我们正结伴游历四方增涨学识与见闻。”
张国维问道:“都游了哪些地方?”
蒲松龄说:“秋天去了辽宁还去看了鞑子的伪都赫图阿拉现在已恢复建州之名。正逢胡将军(胡定贵)出兵打仗我等还自愿随军做那运粮民夫远远看着胡将军跟鞑子打了一场。”
“东北打仗了?”张国维还没收到消息。
蒲松龄说:“鞑子伪王病逝宁古塔内斗不休。胡将军得知情况立即抓住战机出兵只带了三千劲卒便将上万鞑子一举击溃。如今宁古塔已经收复东北再无鞑子为患。鞑子官都被抓去做矿工鞑子平民也被打散迁到黑龙江沿岸。”
“果然是大好消息。”张国维笑道。
这艘民船是运煤的目的地为扬州并非什么真正的客船。
张国维自然有单独船舱那些士子却挤在船工舱里。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的孩子一路能省则省好在近年来粮价便宜他们游走四方也花不了太多钱——也有个别富家子但必须合群不能太高调。
蒲松龄他爹已经退休最高做到了知府而且做官经历还蛮神奇的。
蒲槃是大地主家的独子娶了一妻二妾年过四十还无子嗣。左良玉统治山东的时候又是旱蝗又是瘟疫当地老百姓病死饿死无数。蒲槃心想自己再多家产也没有子嗣继承干脆散尽家资救济百姓算了。
于是蒲槃拿出全部存粮救活无数百姓还免了所有佃户的欠租和欠银。
此后时来运转接连有了四个儿子。
非但如此大同军收复山东得知蒲槃的义举当即让他做代理县丞。分田完毕代理县丞转正三年后又异地升迁为知县。
命运就如坐过山车四十多岁的蒲槃没有儿子家财散尽。突然之间儿子一个接一个生下自己还官运亨通起来。
蒲松龄的童年时代总是听父亲唠叨: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做善事就有回报老天爷不会辜负善心人。
这个时空的蒲松龄肯定不会再写《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当中很多故事都有现实隐喻。兵灾、蝗旱、瘟疫反复蹂躏山东几乎变成鬼蜮人口稀少之下佃户能与地主同桌吃饭。蒲松龄就是在那种环境长大鬼怪故事听了无数。很多时候他还把清军暴行也写在故事里需要配合当地县志才能读明白。
而如今的蒲松龄一心只想着科举做官对写小说没有半点兴趣。
运煤船行至扬州众人下船登岸随便找大通铺住下等待着下一条南行船只。
扬州愈发繁华繁华得人口爆炸。
城里的许多无业游民宁愿在扬州瞎混也不去北方谋营生。就像北上广深的打工人在社会底层挣扎也乐意根本看不上其他小地方。
城外都已经住满了去年因为失火官府还清理了窝棚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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