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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人?我看末必。”燎月凝视江辰的目光突然变得清幽似冰雪,照得四周清朗皎皎,仿佛目光真的如同凝练的光质,极富穿透力。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辰避开了他的目光,等想要再回看时,却再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视线。江辰直呼邪门,虽然近在咫尺,偏偏难以和对方目光相触,心里却察觉到自己被他看得通透,一览无遗。就像他只是瓦罐里的一只蟋蟀,对方则是养我,观察我,操控江辰的主人,双方置身在迥然不同的天地层面。这种古怪的影象,和明阳真人在天刑宫时的出手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玄妙扑朔。江辰禁不住狐颖起来,燎月的法术莫非和灵音派有些关系?
“说起来,还要多谢前辈当日雪中送炭之恩。如果没有那团护住心脉的精气,我的生气至今还在冬眠。”同时江辰也隐约感支,正是今天这团精气的异动,引来了燎月。这种将精气植入别人体内,还能随时随地感应到的本事,实在令他叹服。
“不必谢,你也不是什么热血报恩的凡夫俗子。”燎月淡淡地道,他也不装疯卖傻,似乎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神色冷漠,气宇清幽,言语不带丝毫感色彩。
江辰微微一愣,旋即苦笑:“小子虽然不是以德报怨的大善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燎月漠然道:“你若这么想,那是你蠢。求道之人,理当百无禁忌,只是以你的聪明,说这些客套话不显得虚伪么?”
江辰踌躇片刻,终于洒然一笑:“不错,是我过于矫情了,大师当日赠我精气,其实动机不纯,应该是把我当作了求道路途中的试验品,又或是想为允天设置一些障碍。既然如此,我当然没有必要感激前辈。”
燎月脸露一丝赞赏之色:“你明白就好,我也从来不在乎世情礼节这一套的东西。”
江辰沉吟道:“不知前辈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对燎月这样的人,直来直去才是明智之举。
燎月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会儿道:“不简单,你居然迈入了妙有的道境。嗯,应该是破而后立吧?”
江辰点点头:“前辈法眼如炬,我虽然法力全失,道境反而提升了。”
“你臻至妙有之境,法力进入归墟大成期指日可待。如此说来,允天反倒成全了你?”燎月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莫非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江辰苦笑一声:“达到妙有又怎么样?没有琵琶骨的人,怎么可能再进入归墟大成期呢?”
“所以这才有趣,眼看一个毫无希望的废人,却忽然绝处缝生,提升了道境。这其中的得失,气运,天理值得我好好揣摩一番。不然的话,我为何要浪费苦修得来的精气助你?你我又没有什么关系。”燎月的口气轻描淡写,透出一种骨子里的冷酷无情。
他沉吟片刻,又道:“既然上苍给你一线希望,我少不得也要助你一臂之力,以观后效。这么一来,你和允天之间想必更热闹,更有意思了。”
江辰蓦然一凛,他显然为江辰和允天相斗加油添火,来验证天道的奥义,却说得天经地义一般,概本不在乎江辰的感受。好在摆明了是双方互利用,也省得我装模作样地客套。江辰当下急切地问道:“前辈要如何助我?难道有什么恢复法力的好法子?”
燎月断然答道:“没有办法,琵琶骨被毁的人是不可能再修炼的,除非你肉胎重生,但那怎么可能呢?”
江辰心头一沉,旋即又想起望舒的话,结成魔胎,也许是江辰惟一的希望。
燎月道:”允天之所以囚禁你而不杀你,实则是地场本心挑战天意的决战。他要看看,一个被他灭绝了所有机会的人,又如何能够在天意的帮助下死灰复燃。“说罢微微一笑,续道:“若是你能奇迹般地复原,允天将会大受打击,到时你们再次较量的话,你便占据了足够的优势。”
江辰默默摇头:“即使我恢复了,允天也不见得会意气消沉,说不定愈激起他的斗志。为了和上天对抗,允天甚至放弃了他最爱的人,可见他的决然。”
“你倒是了解他。”燎月沉思了一会,颔道:“说得没错,如果你并非天定的云界之主,允天兴许会受些打击。但你代表了天意,他又怎肯服软?他只会越挫越勇,因为你的存在,阻碍了他的道啊。”
“依前辈所见,天意究竟是如何呢?我丧失了法力,又不能复原,岂非毫无击败允天的希望?”
“我并非玄师,不会卜算预测,算不出你和允天之间的胜负。但一个人如果了解自己的命运,还有什么意思?只有服软弱的人,才会寄希望于上苍的天意。再说了,何谓天意?你无需将它神话。对我而言,天意只是天地运行的规律。你身为天定的云界之主,自然成为规律的一部分。允天想要逆天而行,便要破坏这一部分的规律,取而代之,甚至要自行制定规律。因此你二人的争壮举,显示了规律变化的玄奥。”
江辰心头一震:“天地运行的规律?前辈可以说得详细一些吗?心里隐隐察觉,燎月所说的东西已经涉及了知微的领域。这是我大好的求教机会,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燎月深深地看了江辰一眼,“你先把自己一生的经历,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不得有任何隐瞒。”
江辰苦笑不已,这老家伙现实得可以,居然要江辰用经历交换他的天道心得。江辰略一沉吟,半真半假地开始编故事:“我出生在东洲,自小父母双亡,四处流浪。有天登山现一个藏宝洞,内有多本法术秘笈……”
看着江辰。忽然燎月冷笑一声,双目璀璨如电。霎时,蚀魂壑内的景象像水雾一样晃动,变得渐渐透明。紧接着,燎月的眼中仿佛生出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演绎变化成一个玄之又玄的天地。而江辰,就像被吸进他的眼中。
凝神再瞧,四周光彩迷离,景奇物幻,看得我眼花缭乱,意迷神醉。
天空时而电闪雷鸣,风雨如晦;时而澄澈明朗,清亮似镜。无数团彩色气流浩浩荡荡地升浮,沉落,上升的气流化作日月星辰,云雾雨雪,下落的气流沉演成山川湖海,树木花草。时而有雪白的羽鹤从空中翩跹飞过,时而有鲜艳的鱼群在湖瀑里灵巧游梭,时而有龟鹿在深山之中悠闲漫步……
当江辰回过神时,漫天绚丽的彩霞内,忽然飞出一艘造型奇特的灵槎,从他头上悠悠掠过。灵槎色泽碧绿如水,通透莹润,形似船筏,却弯曲成一连串波浪般的弧形,线条极为优美流畅。在灵槎两侧,不断涌出翅膀状的五色彩烟,仿佛鸟儿在拍翼飞翔,而灵槎尾部高高翘起,飞行时向左右摇晃,又好像鱼儿在水中灵活滑动。
灵槎船,恍恍惚惚地站着一个人,看侧影,居然和江辰有几分相似。一念及此,“轰”的一声,四面霞彩起伏,清风呼鸣,江辰莫名其妙出现在灵槎船头。而四周除了他,没有其它人。
江辰又惊又奇,难道刚才灵槎内的人,就是他自己?但他又怎么能看到“我”?此时,灵槎倏地加,一会直上青霄碧宇,一会入海下地,五光十色的奇丽风光像风车般在眼前旋转。
燎月在哪里?
转念间,四周蓦地一静,万籁俱寂,所有的画面仿佛一下子定格了,从飞化幻变成了静止不动,灵槎停滞在半空,连风也不再流动。
天地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幽气息,似一片鸿毛飘渺不定,又如浩瀚山河,无处不在。江辰在这里。燎月的声音突然地从四面八方响起,顷刻间,他觉得周围的一草一木,天空大海都变成了燎月的眼睛,而自己犹如带罪的囚犯,被无数双目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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