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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未央略微主动,没有丝毫抗拒。

当衣裳凌乱时,司徒明反而呼吸紧张起来,身体上的所有线条都绷紧起来。

心窝里像是被注入暖流,冷热交汇的感觉会让人心跳加速。

感知里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一秒钟的流逝会让人感觉有一千年之久,可是一千年又有很久吗?当然没有!两个人的眼里只有彼此,完全忘了时间!

心里像被注入了滚烫的海潮,似欢愉,似痛苦,皮肤相贴时,像烙铁,分开时,像风吹火种。

当身体里的海潮退散,两个人像两条海鱼,满身汗水,咸咸的味道,和海水一模一样。

没有情话,没有呢喃,此刻只有呼吸,清晰的呼吸,像海浪响彻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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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钟未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吩咐丫鬟们提热水到浴房,她自顾自地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并没有扭扭捏捏地去和他眉目传情。就好像今天还跟往常一样。

丫鬟们把热水提进浴房里,然后就出去了。她们也都没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同,因为往常钟未央偶尔也会在早上洗个澡。夏天的时候,早上沐浴一番,会让她神清气爽,洗去睡眠带来的慵懒之气。

今天的司徒明比钟未央更慵懒,在钟未央起身的时候,他也跟着醒了,因为他骤然感觉到温暖、舒适的怀抱一下子空了,他刚要伸长手臂去搂钟未央的腰,可是在钟未央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他的眸子就一眨不眨地定住了,定格在一抹鲜红的可疑痕迹上。钟未央没有回头,所以她没有发现,司徒明的表情很呆愣,傻乎乎的,混合了惊讶和疑惑不解,还有朝霞般的脸红。

司徒明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钟未央从浴房出来了,他好像还在做梦,没有清醒。

钟未央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去让赵嬷嬷帮着梳发髻,做着去请安的准备。

司徒明并没有一起去青梅院。钟未央和恩姐儿请完早安回来时,发现司徒明还在屋里,并没有出去。

司徒明正坐在西侧屋的炕上,身姿挺拔、俊逸,但是脸色像喝醉酒一样,泛着红晕。

钟未央回来后,一眼见到司徒明,心里有一瞬间的惊喜。她没有急着去吃早饭,而是吩咐丫鬟们去把盆景都搬进来,整齐地摆在桌上,足足有十盆,而且每盆都不一样。

这些盆景是赵大昨天送来的,依着钟未央的眼光来看,这些盆景的模样都不俗,弯弯曲曲中,都有独特的姿态和精巧,每一盘都是一道浓缩的风景。

眼前有榆树、罗汉松、雀梅、榕树、五针松、银杏树、石榴树、三角枫、碧桃树、山茶,有山有石,有的像拄杖的仙翁,有的像婀娜多姿的仙女,有的像华盖,有的像长犄角的梅花鹿……颇有趣味。

钟未央想让司徒明再帮着鉴赏一番,如果连司徒明都觉得这些东西比较珍奇的话,那么她就可以放心地拿去送人了。毕竟两人成长的环境不一样,钟未央觉得司徒明的眼光应该会比自己更挑剔一些。

“我想把这盆罗汉松送给二嫂,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钟未央很谦虚地询问着。

司徒明脸颊上显现着两抹潮红,表情很不自然,目光并不看盆景,却盯着钟未央看,偏偏眸子里只有深沉,脸上并没有表情。

钟未央原本脸颊上没有异样,但是突然看到司徒明红了脸,她便也忍不住红了脸,变得满脸朝霞。她脸红不是害羞,还是因为脑中的回忆,忆起晚上的亲密事,她不由自主地就感觉全身都在发火烧。

两人脸颊上都染着红晕,像烧着两团火焰,对视了片刻,司徒明突然把目光看向罗汉松,说道:“挺好看。”嗓音不自然,带有明显的嘶哑和低沉。

钟未央逃避一样地转过身,吩咐丫鬟去传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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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司徒明出门去了外院。

钟未央一个个地吩咐丫鬟,让把山茶盆景送去青梅院给国公夫人,把三角枫盆景送去秋爽轩给五少夫人,把石榴树盆景送去仙音轩给六少夫人,把碧桃树盆景送去珍棋阁给司徒玥音,她暂时不打算送东西给大少夫人,因为怀孕的人忌讳特别多。吩咐完之后,她就让婆子端上罗汉松盆景,打算去琼玉轩看望二少夫人。

不得不说,生活里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钟未央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走到琼玉轩门口时,意外地遇到了怒气冲冲的二少爷司徒骆!司徒骆原本生得玉树临风、美颜如玉,一笑起来,可谓是风吹桃花一样的感觉!但是此时,他眉眼间布满了恼怒和厌烦!钟未央第一次见到发脾气的司徒骆,表情忍不住带有惊讶。

司徒骆看了钟未央一眼,变得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径直就走了。

钟未央带着丫鬟站在门口,思考着要不要走进去,想了想,她决定下午再来,这会子要是走进去,二少夫人和白嬷嬷估计会看她不顺眼。她来送礼物,原本是一件好事,她可不想得不偿失!就在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白嬷嬷突然出现了!白嬷嬷其实并不知道钟未央来了,她是特意跑来追二少爷司徒骆的。

事情追溯到一刻钟之前,故事的情形是这样的:二少爷司徒骆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更没有怜惜二少夫人生病的柔情,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他突然就砸碎了手里的茶盏,怒气腾腾地指责道:“你除了会写字念诗,你还会做什么?既然管家管不好,你就干脆不要管!这些日子,你闹出的笑话难道还不够多吗?这次竟然惹得满府的姨娘都闹事了,说你贪污银子!连累得我面上也不好看!更忍无可忍的是,你竟然连两个孩子都管不好!你少在我面前装病,从明天起,墨哥儿搬去外院住,以后墨哥儿的事情,你一概不许插手!蠢妇!”二少爷司徒骆狠狠地挥起手,甩了一下雪白色的广袖,把双手背于身后。二少夫人闭着眼睛流泪,一句也不反驳。

唉!钟未央来的时间很不巧!

白嬷嬷惊讶地看着钟未央,立马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和二少夫人都失了面子,竟然让九少夫人看见了这样不堪的场面。

钟未央也觉得尴尬,但是她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心平气和地说道:“白嬷嬷,母亲很关心二嫂,特意嘱咐我多来陪二嫂说说话、散散心。我今天特意带了一盆罗汉松盆景来,不知道二嫂会不会喜欢。”

白嬷嬷面色尴尬,很不自在地说道:“九少夫人请进来。”

钟未央脸色沉静,没有表露丝毫笑意,平静地说道:“我下午再来。嬷嬷先别告诉二嫂我来过的事。”

白嬷嬷犹豫地点点头。

钟未央舒出一口浊气,带着丫鬟们、婆子们,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了。

钟未央不喜欢看别人的笑话,最怕遇上别人的倒霉事,她既不喜欢做知心姐姐,也不愿意去做那个撞在枪口上的、被迁怒的“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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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欧阳公子邀您去左将军府里下棋,特意交代说,得了一坛好酒!名字叫绿蚁酒!”迅风笑嘻嘻地跑进书房里禀报。

司徒明头也不抬,脸的前面挡着一本论兵法的书,他声音嘶哑地说道:“改日再去。”他刚才正在发呆,眼前摆着书,但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眼里去,脑子里想的都是钟未央。

“爷!国公爷让您立刻去铁马轩!”迅雷慌忙跑进来禀报。

司徒明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书,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铁马轩乃是国公爷在外院里的书房!名字取自“金戈铁马”一词。“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国公爷骨子里装着将军的豪气!“铁马轩”这三个字就足以名震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们个个对此津津乐道,那些没有见识过此处的人,心里都对这个地方怀着一片向往。

“父亲!”司徒明抱拳行礼,仍旧嗓音嘶哑。

国公爷原本低着头在写字,一听见司徒明的声音不对劲,他便好奇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司徒明的脸看。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非常豪气地把手里的毛笔以一道半圆形弧线的轨迹,干脆利落地抛进了青玉笔筒里,神奇之处在于,没有丝毫墨汁溅出。

国公爷站起身,离开了书案,脚步沉稳地走到司徒明身侧,伸出古铜色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司徒明的左肩!

司徒明的肩膀震了震,而国公爷却是站如松,身姿依然十分沉稳。国公爷笑着打趣道:“小九啊!你今天满脸春色!难得!哈哈……不过,男儿志在报国,不可沉迷于酒色。”

司徒明对国公爷一点惧怕也没有,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答道:“儿子知晓。父亲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国公爷脸上的笑意稍有收敛,换了副语气,稍显严肃地说道:“太后娘娘的千秋快要到了,你代我去一趟五台山,为太后娘娘烧一柱头香祈福,另外,把这串绿檀念珠带去给灵鹫寺的悟净方丈开光,切记要在太后千秋之前赶回来,到时候把开过光的念珠进献给太后。”

很多古代贵妇人在中年时就开始吃斋念佛,过一种清心寡欲的生活,不知道是想一心向善呢?还是想洗去自己身上的半生罪孽?反正,太后娘娘也不能免俗,也处在这群信徒之内。

司徒明打开木匣子,看了一眼念珠,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毅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国公爷语气铮铮地道:“今日是二十三,二十九出发!那天正是黄道吉日!”

国公爷对小儿子的疼爱是十分明显的,交代完了事情,他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一番话,原本一个雷厉风行的汉子,此时变得有点唠唠叨叨起来。

司徒明习以为常,一面听着国公爷的嘱咐,一面在心里默默计算行程的长短。出了铁马轩,他就去安排这次随行的侍卫,像点兵点将一样,严肃地挑选了二十个侍卫。

安排好了正事之后,司徒明身姿笔挺地站在书案前,看着摆满书案的纸卷,心里骤然十分失落,身边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清冷了。他右手提起笔,刚想用作画来平息心境。

迅风又笑嘻嘻地跑来禀报道:“爷!二爷今天休沐,邀您一起去醉翁亭喝酒、赏戏!听说特意请了天音阁的旦角小花仙来!”

“不去!”司徒明脸上毫不感兴趣,严肃地拒绝之后,他不耐烦地扔掉笔,他脚步潇洒地迈向内院的方向,内心里毫无缘由的,他就是想去见钟未央。

迅风和迅雷鼓起眼睛对视一眼,满脸惊讶和不解。

上午的平蒙院里阳光正好,合欢树下清风徐徐,伴随着恩姐儿的稚嫩笑声,满院子的人都觉得高兴。钟未央搂着恩姐儿,坐在秋千上玩。

“九少爷回来了!”门口的婆子大声问候着。

钟未央转过脸,看向走过来的司徒明,心里默默地说着: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司徒明看了一眼恩姐儿,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钟未央,没说话,而是伸来了右手,意思十分明显。

钟未央没有犹豫,吩咐清江带恩姐儿玩,她伸过手去,握住了司徒明的手,司徒明眸子里骤然绽出一抹笑意,手上稍稍用力,拉着钟未央靠近几步,两人并肩进了屋。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树上的蝉和鸟雀还在不识时务地鸣唱着并不美妙的曲调。

恩姐儿抿着嘴巴,小脸上的欢快刹那间没有了,大大的眸子呆愣地看着钟未央和司徒明的背影,白嫩、微胖的小脸上,显现着一脸的懵懂,暂时忘记了玩耍。

赵嬷嬷瞪大了略带沧桑的眼睛,心里不敢置信,但是她又描述不出来,这会子究竟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她心里装着满肚子的疑惑,满脑子里盘旋着不对劲的感觉。

孙嬷嬷和其他丫鬟们都忍不住红了脸。这是个保守的社会,就算是夫妻,也很少有当众拉手的。在她们看来,钟未央和司徒明的举止太过亲密了。丫鬟们低下头不敢看,满脸通红,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混合了羞涩、艳羡、震惊、不敢相信、懵懂……

内室里,圆桌旁。

钟未央被司徒明抱起来,放在膝头上。司徒明一手环抱着钟未央的肩,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低着脑袋,把脸紧贴着钟未央的衣裳,埋在钟未央的胸口处。

安安静静的,两人暂时没说话。

钟未央眉眼间一片镇定,两手很自然地抱着司徒明。反正她觉得自己胸口还比较平,所以这个时候,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紧张和不妥,倒是像很平平常常的老夫老妻的感觉一样,平淡中洋溢着温馨、温暖。

过了片刻,钟未央伸手摸一摸司徒明的耳垂,闲话一般地问道:“你这么早回来做什么?”

司徒明深呼吸一下,抬起头来,直视着钟未央的眸子,目光定定的,目不转睛,低沉而嘶哑地说道:“等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

钟未央眼睛一眨也不眨,问道:“几天?”

司徒明目光认真,说道:“还有六天出发,去五台山。”

钟未央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路程和时间,她觉得五台山有点远,算着算着,她失落地发现,一来一回,司徒明至少要去两个月。

两个月长不长?等于一年的六分之一了!钟未央有点不舍。但是再按天数算的话,只有六十天,她一直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快,这样一算,似乎时间又不长,她心里的失落和不舍顿时又全都变成了空空的感觉。她把头靠在司徒明的肩膀上,默默地想心事,甚至忘了问他,他去五台山做什么?

司徒明右手游移在钟未央的后背上,贪恋着她后背的曲线,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朵,语气像是心不在焉一样,低沉而嘶哑地说道:“得去两个月。”

说完,不等钟未央有任何反应,他突然轻而易举地合起手臂,打横抱起钟未央,绕过屏风,呼吸声加重,脚步坚定地迈向大床。

钟未央定定地看着司徒明,见他眸子里满是深沉,她连忙用手重重地拍打了两下司徒明的手臂,认真地拒绝道:“不准!现在是白天,我是女子,人言可畏!”

司徒明剑眉轻扬,把钟未央放到床上,低下头来,不假思索地问:“那晚上呢?”

钟未央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司徒明用额头抵住了额头,腰也被搂住了。她无奈地平躺着,表情略带苦恼,眼睛眨一眨,垂下了眼帘,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晚上就不用假装了!我喜欢你,自然就不需要假装。要是一天装到晚,岂不是活受罪?”

司徒明眸光一瞬间变得更加深沉,深沉中又燃烧着亮光,呼吸间不自然地染上了低喘,脸上涌起红潮,艳如朝霞,他剑眉舒展,嘴畔弯起笑意,静静地低下头来亲吻钟未央的唇。安静的外表下,心似狂潮,心里回响着这么一句话:母老虎终于肯承认,她喜欢他了。

钟未央一脸的不解风情模样,伸手扯住他的两边耳朵,捧起他的脸,心平气和地警告道:“我数九十九下,数完我就要出去了!”

……

--

恩姐儿不肯荡秋千了,倔强着,坚持要去屋里等钟未央。

孙嬷嬷不敢惹恩姐儿哭,只能抱她去了西侧屋里。

恩姐儿刚进来,钟未央正好从内室里走出来,头发一丝不乱,衣裳也一丝不乱,眉眼间一片心平气和,很平常的样子。

连孙嬷嬷都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打量了钟未央几眼。赵嬷嬷低着头,也只敢偷偷地打量,那些丫鬟们也是如此。

恩姐儿张开小胳膊,大大的眸子干干净净,目不转睛,等着钟未央过去抱她。钟未央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轻轻地搂住恩姐儿,笑道:“恩姐儿是不是肚子饿了?”

赵嬷嬷在一旁笑道:“时候还早呢!离吃午饭还有好一会儿!我这就去端一盆果子来!”

司徒明从内室里走出来,不声不响地出了门,一脸的平静,但是眉眼间确实如国公爷所说,荡漾着“春色”。

--

外院里,醉翁亭内,司徒骆在借酒浇愁。司徒明只在一旁缓缓地小酌,静静地陪着兄长。

司徒骆每喝完一杯酒,就要把手中的甜白瓷酒杯砸向亭子外的一棵海棠树,雪白的瓷被砸得粉碎,他却乐此不疲,借此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司徒明并不相劝,但是眼中带有些许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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