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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田资正对这种兵种分离编成一团的新军制丝毫不感到奇怪,这股兵种分离的风气本就是吉良义时从京都带过来的,在关东武士看来这就是京都充满文艺范的新式练兵法,至于其中到底有多少神神叨叨则完全不在意。
反正吉良义时用着挺厉害的非常不错,又不像那个兵农分离那么变态的高门槛,把骑马队弓箭队足轻队区分出来单独统率也不算难,该是谁家的兵还是有自己家族来统领,不改变国人领主对自家军势的统领结构就叫换汤不换药。
太田资正也是名震关东的一代猛将,虽然以为年近四十又熬一宿没睡觉使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可身为猛将的底子终究还是保持着没有变化,看到北条氏繁当面冲到自己身前也忍不住提起大身枪硬碰硬的厮杀,骑马武士对骑马武士的对拼完全没有花巧可言,就是抽出太刀大身枪片镰枪等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用身体或者武器碰撞在一起。
北条军的藏青色衣甲手持长长的骑枪策马飞驰而来对太田军发起冲锋,为首的北条氏繁粗粗的呼吸声仿佛喷出灼热的气流,身后的北条军骑马武士努力保持相似的呼吸节奏,随着北条氏繁的喝令端起长枪,扣紧缰绳身体前倾如上满弦的大弓猛烈的撞上太田军。
双方的战马在那一瞬间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双方骑马武士浑身一颤险些震飞起来,死死攥住缰绳在那一刹那忽然被震的脱手飞开,北条军骑马武士在身体失控的那一刹那奋力的挺枪猛地一刺,却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胸口传来剧痛。
原来太田军骑马武士也在这个时候刺出最猛烈的一击,双方的长枪不分先后的刺进对方的胸膛里,对于两名骑马武士来说,整个战场仿佛一副诡异的静止画,听不到隆隆的铁蹄人马嘶鸣和喊杀嚎叫,透过二指宽的面当看到那个武士手持大枪一动不动。
“滴滴滴……”两个武士几乎同时意识到有个微弱的声音,透过面当他们看到彼此的喉轮与面当之间流淌下殷虹的鲜血,那鲜血汇成一条细细的血线从缝隙里淅淅沥沥的渗透出来,就像一个忘记关掉的水龙头永不停歇的流淌着。
两名武士的伤势太重,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和长枪的穿刺直接没入身躯从另一端露出半截染血的枪刃,在短短的几秒不到的对视里两人的身体跟随着缓缓倒下的坐骑一起跌入尘土里,在升腾而起的烟尘里意识渐渐模糊直至陷入无尽的黑暗。
像这样骁勇的武士永远是骑马队里的少数派,只有最勇猛对自己非常有自信的骑马武士才会站在队列的最前面,但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冲在最前面的往往就是死的最早的,一身武勇还没来得及展示就在对刺中消亡,反到是表现中庸的骑马武士更有希望活下来。
第一波突击是以马战决出雌雄,接下来就是双方的骑马武士下马列阵作战,这是骑马武士的一大特点也是非游牧民族的骑兵战术之一,当骑兵失去机动力并且无法列队继续突击的时候,下马作战列队重整旗鼓就成为武士们唯一的选择,这也谈不上多么粗劣简陋,大部分非游牧文明多少都使用过类似的战术。
北条军的优势就在这下马列阵中渐渐显露出来,马上乱突比拼的是个人武勇和战役胆魄,胆怯者会在拼命的前一刻退缩进而丢失性命,而下马列阵就变成考验骑马队集群作战的经验,这一点恰恰是太田军所不具备的。
所谓太田军就是以太田资正为大将的六千武藏国人联军,来自武藏四面八方的国人众几乎没有像样的编练在一起训练过,在扇谷上杉家统治武藏国时代从没有想过骑马武士集群作战的可能性,到北条家统治武藏国时代又分别从属于北条家大大小小若干个国人众,被拆的七零八落更没有聚在一起的时间。
太田军完全不是经历高山合战卧薪尝胆几年的北条军的对手,甫一照面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且战且退向后方移动争取更大的腾挪空间,太田军配合不默契的弱点在北条氏繁的拉扯下暴露无遗,毕竟才刚捏合在一起怎比的过北条军的久战精锐。
边打边退直到快退到战马旁边无路可退,太田资正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继续向后退却,忽然发觉北条氏繁的骑马武士冲的太远已经和自己的战马拉开一定距离,于是一声令下后队翻身上马返身突袭北条军骑马武士。
北条氏繁眼看着到嘴的肥肉莫名其妙的变成扎手的仙人球,顾不得继续追击太田军就连忙下令向后撤退,好在这个时候北条氏正的本阵已经赶过来,上万军势铺天盖地的杀过来吓的太田军骑马队面无人色立刻丢下北条军的鱼腩打马撤退。
这场小规模激斗战死者不多,双方一共死掉的武士不超过一百五十人,多数武士还是非常擅长用自己的优势在战场上活下来,当然杂兵阶层也个个精通名为“逃跑”的技能,老兵的临阵脱逃大法更是玩的炉火纯青,多数合战打的激烈死的很少就是这么来的。
北条氏政率军跟进紧紧咬住太田资正的尾巴,企图把这一路军势彻底吞下以震慑狂妄自大的吉良军,太田资正也很清楚北条氏政对他这个背叛者有多么憎恨,当初把太田一族改易流放出相模国只是为安抚武藏国人众的权宜之举。
却不想这一时权宜就引来一伙“强盗”在他这个带路党的帮助下登堂入室,武藏国稀里哗啦的就给夺下来以至于北条氏政被吓的都不敢派援军,这其中少不了武藏国人众里切变节充当带路党的巨大作用。
如果武藏国人众志成城共同对抗吉良军,说不定就能把这气焰嚣张张的吉良义时给堵在武藏国不得脱身,只要能把吉良军战无不胜的虎皮给戳破,他就有把握联络更多观望的国人众站起来反抗吉良家。
他的父亲北条氏康完全可以借用古河公方的名义调略关东国人众,再结合陆奥出羽国人众乃至畿内三好家的支援,完全可以打出个内外开花的大好局面,可这一切都在武藏国人众的背叛中化作泡影,大好局面付诸东流又焉能不恨。
一千余骑马队打马撤回相模川西岸的本阵之内,此时太田军的足轻队已经用迴船不断运来的木头制作成木栅拒马,土堀来不及开挖就只有用准备好的碎石铁蒺藜混杂在一起作为代替品,千余名相模国中征发的民夫忙的团团转,终于还是赶在北条军的大阵攻击之前把正面的木栅拒马全数制作完成。
太田资正横枪立马于阵前,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北条军渐渐逼来的巨大声势,暗自冷笑道:“我资正要的就是你北条家的憎恨!你不恨说不定就不上钩了,看到我太田家的旗印你会不上来咬钩吗?”
此刻已经五更时分,天边的鱼肚白渐渐的变成一团燃烧的云彩,没过多久一轮红日泛着柔和的红光自地平线露出那淡淡金辉,太田资正喝令后队的足轻趁着开战前的时间立刻就食,足轻们连忙拿出准备好的便当和牛皮水袋,就着昨夜灌进去的温水和鱼肉饭团三两口就把三个饭团吃下去。
这顿早饭的进食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以至于前队的武士足轻也能趁着这个当口吃上早饭,可惜的是北条军享受不到这个待遇,半夜里收到风魔忍者的情报,说是吉良军在相模川附近准备登陆,北条氏政就连夜下令全军紧急集合出阵,别说吃饭没来得及就是衣衫都不见得穿整齐。
北条氏政盯着严阵以待的太田军破口大骂,无耻恶贼里切的叛徒等形容词不绝于耳,尤其当他看清楚站在阵前的就是太田资正本人的时候就更加来气,扬言要把太田资正生擒活捉再亲手杀死一节心头之恨。
小笠原康広盯着太田军打量半天,忽然说道:“好像不对!吉良军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军势呢!按照正常的跟进速度吉良军应该还没渡河完毕才对,怎么才这么点人?”
“确实不对,这应该是吉良军的先阵,看这阵势大约有六千人上下的样子,旗印也都是武藏国人众的名号应该没有错。”伊势贞运早前也曾担任武藏国人众的取次役,对武藏国人的各家旗印以及副纹的名号都很熟悉,可以轻易看出哪些旗印是真的那些旗印又是仿冒的。
大和晴统言道:“上杉弹正殿绝非寻常庸将,不应该犯下放任先锋被围困在河岸边孤立无援的严重错误,再看太田民部殿的架势应当是有备而来,这木栅拒马应当是早就准备好以策万全之物吧!这样推敲下来就让臣下十分怀疑吉良军的主力到底在何处,上杉弹正殿如今又在何处呢?”
“总不会还在玉绳城里吧?”北条氏政有些不确定的答道:“比如上杉弹正殿偶染病疾卧床不起之类的原因……”
大和晴统复言道:“有这种可能性但非常小几近于无的小,上杉弹正殿生病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派出先锋渡河,前些日子里宁愿放任常陆介殿撤离玉绳城也没有追击,足可见上杉弹正殿心里很清楚主公设下的圈套,主公这一招高妙到是不差一分,只是一旦被识破就很可能被将计就计的针对,比如……”
作为北条家的合格家督,北条氏政的聪明才智无须赘言,当即就听出几位老师的弦外之音,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低声说道:“……比如声东击西分兵渡河,再伺机冲出来给予我北条军致命一击!”
北条氏政的猜测非常准确,就在相模川下游某个隐蔽的渡口,吉良军的本阵主力掐准时间在四更天开始强渡相模川,经过上杉辉虎的反腐测算时间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时间强渡相模川是最安全的当口,北条军的主力必定已经被太田资正吸引到,只要离开北条军的大营就意味着北条氏政失去变招的最佳时机,北条军不能变招就等于落入吉良军的进攻节奏,这就是上杉辉虎想要的结果。
卯时末,太阳早已高高升起,上杉辉虎在相模川西岸的建议阵幕里吃下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从附近田地里采摘的新鲜蔬菜以及取自相模川的河鱼炖煮的鱼汤,再搭配这个时代最热门的食材昆布和军中限量供应的鸡蛋,简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秋日早餐。
刚吃完早饭就接到同时转来的两条情报,第一条是军奉行转来的最新消息,配下所部三万军势已经全部渡河成功,上杉辉虎只是瞟过一眼就丢到一旁不管,下一条情报让他惊讶出声:“北条军竟然退兵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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