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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倾墨带到以前我和在劫隐居的深山草庐中,教他读书写字,草庐中藏有蔺翟云留下的稀世药典书籍,倾墨看了很感兴趣,我便教他学习医术,当然也不忘履行与他的约定,授他十八般武艺,内心却希望着,这种深山隐居的生活以及从医悬壶救世的理念,能日渐消除他内心的仇恨。
雪融化后很快就是春天了,过不了几个月,林子里的桃花开了。倾墨喜欢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桃花林中设上桌案,焚起熏香,然后挥墨作画。他喜欢画山水,肖像只爱画我一人,他画中的我,背后总盛开着灼灼其华的桃花。
有一日,他指着草庐外那两座坟墓问:“大姐姐,他们是谁,为什么只有一个墓碑?”
从那日起,我除了教习倾墨习文学武从医之外,又多了一件事做,便是跟他说着悦容和在劫生前的故事。我没有告诉他,悦容和在劫是姐弟,只说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悦容瞎了疯了,在劫都不会嫌弃她,还不离不弃地照顾她。
倾墨睁着漆黑的眼睛,问:“这里有这么多医书,在劫怎么不治好悦容呢?”
我笑着说:“在劫当然治好了悦容,不仅解了悦容身上的毒,还让她的眼睛重见光明,并且用他的真诚感动她,让她从疯病的折磨中解脱出来,某日清晨悦容在金色的阳光中醒来,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那日在劫问我,还记不记得萧晚风和萧柔。我问,萧晚风和萧柔是谁。在劫笑了,说忘记了没关系,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他骗了我,我也骗了他。并非真的忘记了,而是不忍心记住。我们都在假装,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的爱,可以很快乐。五十三年后,玄苍之泪重新唤醒往事时,我所回想起来的,不仅仅是楚悦容的记忆,还有花神无暇几千年的记忆。简朔问我是否还对萧晚风有恨,我才发现,没了恨,爱也就没了。萧晚风就像是属于楚悦容的一个时代,随着天赐重入轮回而结束,爱留在昨日,今日徒留伤感,也不枉楚悦容那一世,曾轰轰烈烈地爱过,恨过,活过。
倾墨拄着下巴,还在认真地听我说着悦容和在劫的故事,我叹了一声,继续道:“那一年,在劫为悦容亲手种了九百九十九株桃树,并在桃花绽放的日子里向悦容求婚,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他着急地问。
我笑了笑,“然后啊,在劫和悦容成亲了,以天为证,以地为媒,不求生生世世,只求此生厮守,直到天荒地老,他们就在这里过着男耕女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日子……”
倾墨听的入迷,渐渐地痴了,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又红着脸低下头,陷入年少的心事里。我故意在他的脸颊旁亲吻了一下,他的头垂得更低,低到了胸口,红晕散到了耳根子里,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花儿,艳丽更胜屋外那片桃花。
得知草庐中的药典都是蔺翟云留下的,倾墨便视他如师父,每日在他坟前叩拜,晨昏三炷香。自从听了悦容和在劫的故事,在给蔺翟云上香后,总不忘也给在劫和悦容点上三炷清香,然后双手合十,闭目虔诚祷告。每当这时,我都会偷偷出现在他背后,靠在他耳边轻声问:“小倾墨,你拜悦容在劫这对鸳鸯做什么?莫不是红鸾心动了,要他们赐你一段姻缘?”倾墨就会捂着通红的耳根大喊:“无暇最讨厌了!”然后腾腾跑远了,半天都不跟我说话,屡试不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倾墨不再叫我大姐姐了,总是连名带姓直呼我,无暇,无暇……每当这时,我总会想起,在遥远崇高的北天界,曾有一个男人,也总是如此呼唤我。
人间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如白驹过隙,十年不过弹指之间。
不知不觉,倾墨已经长大成人,由昔日小小的苗芽儿长成了今日的参天大树,再过几日就是他十八岁生日了,那日渐散发男人魅力的面孔与在劫愈发相像,也与北天界那尊贵的神祇极为神似,却是瞳孔色泽差异,而眉宇间也少了几分高傲,多了几分恬淡。
我非凡人,自是青春不老,所以总隐居深山,不愿涉入尘世,怕引人注目。
倾墨懂事后也曾问过:“为何从不见无暇有甚变化,仍是最初的模样。”我半分玩笑半分认真地说:“因为我是神仙啊。”他了然点头,是真信了还是当在说笑不得而知,其后也不见他再有任何疑问,倒是我耐不住性子问了几次,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倾墨为何不感到奇怪?他却道:“如此挺好的,无暇于倾墨而言,永如初见。”此后一直相伴生活,如师如友。我却是为师不尊,时而捉弄时而调戏他,他面子薄,动不动脸红耳热,羞怒的时候总说:“无暇休要再如此了!”却不知,我偏爱此道。
闲余的时候倾墨会上山采些草药,晒成药干后再拿到山脚下的村庄里卖,换点生活物质,有时也会出诊为村民看病,诊金分文不取,那些村民从未瞧过这样神仙模样的少年,又生得菩萨心肠,皆称呼他小神医。谦谦有礼、风度翩翩的小神医自是打动了不少闺中少女的芳心,虽是乡野粗鄙之地,也有许多充满灵气的姑娘,村东张老汉的闺女就是数一数二的,模样自然不必说,性子也独特,自被那小神医救了一命后,便抛了女子的羞涩和矜持,追着说要嫁给他,那张老汉也好是好生奇怪的父亲,非但不劝女儿要懂妇道,还热忱地撺掇她加把劲,也亏得小神医自小习武跑得快,否则非被抢进张家做女婿不可。
倾墨被吓得好一段时间不敢下山,后来听部那张家闺女嫁人了,这才又在山脚的村子里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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