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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混账敢管我的闲事!”曹荣话刚说完,一看清来人的脸,他顿时脸色煞白,眼前言笑晏晏的华衣男子,正是肖天烨。曹荣再大胆,毕竟不敢得罪皇室,尤其是秦王府这样实力雄厚的皇族,玉妃曾经再三警告他,谁都能惹,唯独燕王府和秦王府得罪不起。只是美人面前,他又不想露出怯意。这里进退维谷,不知道如何是好。肖天烨轻轻一笑,“曹少爷,上次去宫里见玉妃,你也是这么跟蓉郡主说的吧。太后怎么斥你来着,放浪形骸,言行失当!罚你闭门思过百日,怎么又故态复萌了呢!”他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夏茹溪,仿佛在说,碍事的人就是她一般。夏茹溪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转身便走。她一走,曹荣就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告退,生怕肖天烨反悔,将侮辱皇族的罪名扣在他脑袋上。

夏茹溪脚下越走越快,可是肖天桦的脚程岂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抵得上。很快他就挡在了她身前。夏茹溪挑起眉头看着肖天桦,在她眼中,曹荣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肖天烨简直可以说的上是面目可憎。

“世子这是何意?”“啧啧,人家夸你美貌,你却要梢带上你的妹妹,这是好心还是恶意?”肖天烨嘴角挂着笑意,语调却微含讥讽。”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世子何必多问?”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肖天烨脸上虽然还是笑意盈然,眼中却一片阴沉之色,“萍水相逢?”“难道不是吗?我早已说过,世子就当那日在猎场上从未遇见过我们姐弟,这样世子放心,我也无忧。”

肖天桦面容微微一变,凑近她道:“夏茹溪,你刚才对曹荣说的话,究竟有何目的?”夏茹溪冷冷道:“纵然我有目的,这又跟你秦王世子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肖天烨眼神闪动,口中却突然叹息道:“久闻夏家大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可外人怎会知道你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呢?我猜你是故意引曹荣对令妹起意,似乎那夏夫人并非你的生母吧……”

夏茹溪立刻止步,环目四望,见周围并没有人往来,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她回身望着肖天烨,嘴角噙一抹清浅而淡漠的微笑,轻声道:“听世子这句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与我那继母和妹妹有什么特别关联,要不怎么如此关心他们呢?我回去后会将您的问候带给他们,我想妹妹一定会十分高兴,改天必亲自登门拜谢才是。”

“你——”肖天烨一时气的噎住,他与夏家其他人并不认识,也丝毫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该怎样逼得夏茹溪低头而已。此刻听她这样说,不由冷笑道:“夏大人在朝堂上是墙头草,夏小姐自由丧母,又有个强势的继母和伶俐的妹妹,你在家中,只怕日子不好过吧?”

夏茹溪奇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日子不好过,没准我乐在其中呢?”她声音是欢悦的,笑靥亦是清丽,此刻,仿佛她的人生,一切遂意,看了一眼肖天烨的脸色,她的笑容越发灿烂,道:“听闻世子还有一位庶兄,想必你们之间关系也该十分和睦友爱才是。”

和睦?他和肖天德之间水火不容的事情在京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夏茹溪一口点出,是讽刺自己后院失火却还有心管她的闲事,肖天烨不怒反笑,道:“这么说,我们的处境倒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泰王侧妃张氏因生下庶长子,对秦王世子之位虎视眈眈,恭王妃早年生下肖天烨的时候不章难产去世,张侧妃借。肖天烨有心疾,说他无权继承世子之位,他现在能够夺得这个位置,也是披荆斩棘克服重重阻碍,所以必是心性坚忍之人,夏茹溪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当他的面点出口此刻见他眼神变化不定,眸中似冷光无限,夏茹溪并无一丝畏惧,反冷声道:“世子既然明白这一点,何必对暖儿苦苦为难?当真是记恨当初暖儿挟持您一事吗?若秦王世子是如此心胸狭窄之辈,岂配掌握秦王府大权?”

肖天桦冷冷瞧着夏茹溪,父亲将他视为害死母亲的凶手,他看自己不过似看人世间的一场笑话,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也不过是个华丽的冰窖,平日里他就像只蝎子,专门以戮人痛处为乐,原以为凭他那敏锐的洞察力就能轻易窥透旁人的心事,再娓娓道出对方痛处,会把夏茹溪气得七窍生烟,然而情势却完全变了,当面奚落他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姑娘,他冷笑:“夏茹溪,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夏茹溪一脸无辜,“我只不过是在说真话而已。世子已经答应过不再追究当日之事,今日却又出尔反尔。你既知道我不是良善之辈,就该离我远远的,何必非要来刺我,保持一定距离,各安其事,岂不皆大欢喜?”

肖天桦瞪着夏茹溪不出声,心中有说不出的话,因为他嫉妒,他嫉妒夏爵有人守护,同样是生活在困境之中的人,他接触到东西都是不能见光的,阴谋与鲜血,一点点逼得他隐忍成狂,变成了属于黑夜的人,惟有夏爵是这样明快,如春日明媚灿烂的一道阳光,对一切阴暗毫无所觉,他就是见不得他这样快乐!凭什么!

他薄薄的嘴角一抿,是微笑,也是冷笑:“不行,因为我就是喜欢看别人也被折磨x被羞侮,我就是想看别人因为失去幸福与欢乐而自卓x自怜,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家庭离散,无父无母,痛苦一生!你和夏爵越是亲近,日子越是舒心,我看着就越是碍眼,不行吗?”

这话说得狠辣无情,常人听来甚至十分病态,夏茹溪却了解地笑了笑,“世子说错了吧,我和爵儿既无亲生母亲相护,又无秦王府这样的权势,更无世子的心计权谋,不过惨淡经营而已,何谈章福?世子找错人了。”她纤纤手指向着远处的花圃,“那些少爷小姐们自幼娇生惯养,日子舒坦无比,不知人间疾苦,更不知何为痛苦,世子要找麻烦,不如去那边”

肖天桦淡笑:“我的心思,他们是不会明白的,夏茹溪,你是懂我的,是不是?”

夏茹溪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冷淡,“不,你我处境虽相似,心境却不同。世子并无关爱之人,爵儿却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我无法理解世子,世子也不能懂我。”

肖天桦站在原地看她,神色变幻不定,就在他要开口说话之时,却听见小环突然打断道:“小姐,陶姑姑好像在找您。”

夏茹溪向远处一望,果然见到陶姑姑笑吟吟地走过来,她见到肖天烨微微一愣,随后对夏茹溪笑道:“夏小姐在这儿哪,公主已找了您许久,请您去陪诸位夫人小姐叙话呢。”

夏茹溪点点头,道:“叫姑姑费心了。”她回过头,对着表情早已恢复如常的肖天桦道:“世子,恕夏茹溪失陪。”

说完,她便跟着陶姑姑转身离去,肖天烨阴鸷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如芒在背。在这样的目光之中,夏茹溪深深意识到,肖天烨从此之后不会轻易放过自已了。他的任性乖张残忍,似乎是成长于无爱环境中的人的通病。越是缺乏爱的人,越是喜欢欺凌别人,尤其是欺凌比自己幸福的人,也许,肖天烨是在追求一种残酷的满足感,但发泄过程中却也无法掩藏他自身的凄苦。这样的人,叫人爱不起来,却也恨不起来。夏茹溪轻声叹息,引来陶姑姑回头相望:“小姐怎么了?”

夏茹溪轻声道:“没事,姑姑带路吧。”

大公主宴客之所在小花厅,一路走来,走廊上都是名贵的牡丹,走进厅去,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头顶上绘着鲜艳的彩色绘饰,挂着艳丽的美人宫灯,小花厅右侧立了个多宝格,摆着铜珐琅嵌青玉的花瓶x绿地粉彩花卉瓶、景泰蓝梅瓶、白玉双衔环长颈鼓腹瓶…每一个花瓶都雕刻得非常精细,品种不同的艳丽花朵,被人截断了长的梗子,分别在花瓶里面浸润着。左侧是一道紫檀边嵌牙五百罗汉插屏,添得非常光亮,上面镶嵌着美玉和宝石,奢华的令人窒息。

大公主坐在上首,其他各位夫人陪坐在侧,镇国候府沈氏蒋氏,南安公府徐大夫人,威北侯府周夫人,崔翰林夫人等都在。各府小姐们坐在另一侧的八仙桌前说话。

看到夏茹溪,林元馨笑吟吟地迎上去:“暖儿妹妹,我刚才就想去找你。

相比较林元馨的热情,林元柔却是矜持得多,不过一个淡淡的微笑而已。

蓉郡主也笑道:“刚才正说起夏小姐书法了得,画画也了得呢,可巧你就来了。”

夏茹溪脸上带着十分谦卑的笑容,道:“郡主谬赞了,夏茹溪也不过是从小看着外祖父的书法,自己揣摩罢了,拾人牙慧而已,不比郡主天资聪颖,秀外慧中。”

这话一说,蓉郡主脸上的笑容便更加亲切了些。

武国公府的陈兰馨笑意款款,眉目濯濯,她的姿色不过是中上之姿,只是笑意凭添了温柔之色,使得她别有一番动人心处,她微笑道:“说起来,我倒是很佩服夏小姐。”

众人都不明所以地望向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居然敢与明郡王对弈,胆子可真大,须知道寻常人家小姐是连看他一眼都要晕倒的。”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几位小姐的脸色都变了,很显然除了陈兰馨以外,在座的人并没有几个知道夏茹溪与明郡王对弈的事情,夏茹溪也下意识地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然而陈兰馨竟然是有意要将这伴事告诉别人的样子。她这样一说,其他几个女孩子统统都惊讶地追问夏茹溪到底是怎么回事,明郡王怎么会与她下棋的。

蓉郡主双眸微眯,轻轻笑道:“明郡王向来不喜闺同千金的娇气,从来不与女子对弈的。”

林元柔勾起冷笑,谁都知道太后有意将蓉郡主许给明郡王,人家蓉郡主还坐在这里,夏茹溪就敢去和明郡王对弈,这不是要与郡主结怨吗?

想到这里,林元柔笑眯眯地把明郡王的光辉事迹详细说了一遍,比如非常厌恶与女子相处,有谁家小姐去送帕子香囊被当众拒绝,丝毫不留情面啦等等。

她说得越多,在座几位小姐的脸色就越难看,几次狠狠地将夏茹溪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好几回,蓉郡主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夏茹溪看到林元馨不悦地看了林元柔一眼,似乎是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林元柔却是有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神,还兴高采烈地拉着陈兰馨一起说。南安公府徐明熙小姐生着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配着悬胆玉鼻,妙目微横的时候仿佛有无尽春水荡漾,她拿起帕子擦擦白嫩的小下巴,轻笑道:“夏小姐毕竟出色,明郡王待你也是与众不同。”

林元柔笑道:“明熙小姐说的是,明郡王对暖儿妹妹可真是好,他平日里是从不与女子多言半句的,听说连蓉郡主都不假辞色呢——”说完,她慌忙掩。,一副自觉失言的样子,露出些微恰到好处的不安。

林元馨听着,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夏茹溪知道林元柔在耍花样,她与侯府二房素来不睦,林元柔使绊子也是在所难免,而陈兰馨和徐明熙的态度也值得人深思,这中间又有什么弯弯道道?但不管怎样,看她们现在这个态度,总不是一件好事。

蓉郡主捧了茶盏并不饮,茶香袅袅里她的容色有些朦脑,却把一双美目隔着热气望过来,夏茹溪竟是毫不变色,笑靥如花道:“让各位姐妹见笑了,都是爵儿,他非缠着郡王说要入伍,郡王就说,若是他能赢过一局,便同意他从军。可是爵儿棋艺不佳,便过来缠着我代替他下这一局,可惜郡王只下了一半就走了,现在听各位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是他不耐与女子下棋的缘故。”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神色都缓和了些,林元柔冷笑,夏茹溪想把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仿佛都和她没关系,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她追问道:“那么郡王收下爵儿了吗?”说完扶一扶鬓角的珠花,还佯作亲热地说:“几位小、姐都不是外人,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女孩子们都齐刷刷地看向夏茹溪,眼里的意味不明。

夏茹溪看着林元柔,微微笑了。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夏茹溪坦然自若地说,“爵儿年纪太小,郡王只是看在先外祖父的份上才会同意与他时弈一局,可惜我棋艺不精,压根就没有赢面,爵儿自然也无法如愿了。”她就不信林元柔敢说去与明郡王当面对质。

林元柔一时之间果然找不话可以反驳。

夏茹溪又笑着同陈兰馨道:“下棋时听郡王说,京都闺秀之中,久闻兰馨小姐尤为擅长棋艺,只是姐姐早已及弃,是过两年就要出阁的小姐了,他与您对弈恐怕多有不便吧。”

“他当真这么说?”陈兰馨眼前一亮,脱。而出,话一出口这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脸色一变,只觉得蓉郡主向自己望过来,不由得心惊胆战起来

夏茹溪说这句话有三层意思,一是刻意捧高对方,二是点明自己的年纪,明郡王比自己要成熟,他可能会舍弃国色芳华的蓉郡主,看上自己这样一个尚未及芋的小丫头吗?三么,自然是针对已经是花容月貌到了出嫁之年的陈兰馨了……

众人一时之间都向夏茹溪望去,只觉得她虽然容颜特别美丽,此刻神情之间却有些微天真之意,分明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只怕还不懂得什么争风吃醋,倒是特意将此事说出来的陈兰馨的用意……

林元柔想想又不甘心地道:“真的是这样的吗?我还听说你们有说有笑,我以为明郡王是对妹妹特别青睐呢,”

夏茹溪越发惊讶:“哦?那为什么郡王还半途离席,除了说起陈姐姐,他都没和我说两句话呢!你一定弄错了。再者心…”她拖长了声音,“允郡王和鲁王世子都在场,他们都说郡王太严肃,不好亲近呢!害得我心中多有忐忑,还想着要是诸位姐姐都在场,气氛兴许能缓和许多。”

“原来允郡王和鲁王世子也在场么?”崔翰林家的千金崔幽若穿了一袭素淡的粉色裙子,发式亦是最简单不过的螺髻,饰一枚镶暗红玛瑙的金誓,越发柔弱似风中摇柳,文秀可人,此刻她轻声接。道,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元柔一愣,夏茹溪仍然一脸真诚地追问她:“是啊,可除了他们,旁边没有别人啊,元柔姐姐又是听谁说的?”

林元柔语塞,半响犹豫道:“如…是我身边的丫头碧望无意之中看到的。”

林元馨当然是和夏茹溪站在同一战线的,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林元柔说:“柔儿妹妹,你的丫鬟可真糊涂,就算是要骗人玩儿,也该仔细想想合理不合理啊,好在允郡王和鲁王世子都在场,要不然传出去真是天大的误会。众人一听,俱都无声的笑了。那丫鬈糊涂,林元柔就更糊涂。不过她这样揪着夏茹溪不放,是什么道理?谁都不是傻子,每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都没说出来。

林元馨悄情问夏茹溪:“那位陈兰馨小姐,你是不是得罪过她?我怎么瞅着她今日此言,似乎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夏茹溪笑道:“我往日里足不出户,从来也与人无怨,又怎会去招惹她?再说了,今天我是与她第一次见面。”

依照夏茹溪的性格,与人结怨也的确不可能,林元馨点头道:“那便是她心中嫉恨了,你今日的表现,难免招惹红眼的人。想来是见不惯你得了众人青睐吧。她是武国公府的千金,素来享有才名,书法上也颇有造诣,你今天一来,把她的风头全抢走了,她心中不好过,想不通也是有的。”她所能想出的唯一原因也只有这个了。

夏茹溪却不这样认为,陈兰馨素有才名,又是公侯小姐,不会是一个因为一小点事情就会公然发作、刁难别人的人,唯一的可能是——明郡王。看来在座的几位小姐,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夏茹溪在心中摇了摇头,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可不是她的本意,看来这个明郡王和肖天烨一样,都是麻烦的人物啊…

林元柔的目光在扫过夏茹溪的时候,眼里总带了几分不屑和愤恨,想到自己处处吃瘪,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中有阴鸷闪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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