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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倚慧偏爱幼子赵岳,对有些忽视的长子心里一直有些愧疚,而且幼子聪慧超人本领非凡,身在险地却也未必真能出事,事情还没到真坏的时候,她怕此时为幼子的安危训斥长子伤到长子的心,顾虑下还能压住火气。
宁氏老太君就不同了。
她同样不是昔日那个对外界事无知的乡村妇人了。
一听小孙子跑去辽国燕京铲除崔家,老太太慈爱的笑容一收,眉毛当时就立了起来。
担心小孙子安危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老太太现在严重怀疑长孙为了稳霸皇权在有意纵容弟弟去送死,或者在心底暗暗漠视小孙子的生死安危。这就触动到她的逆鳞了。
在老太太心里,什么皇权,什么宏图霸业都不重要,保持沧赵和睦团结的优良家族传统,子孙兴旺,她死后见到老头子能有自豪的交待,这才是最重要的。
从嫁入沧赵起,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做。维护了家门和睦,老头子死后,沧赵没有衰败没落,反而越发兴盛,这是她一直最欣慰满足的事。
如果大孙子为了区区身外之物的皇权不顾兄弟亲情,破坏了一代代沧赵人严格遵守的家族传统,那么她再偏爱心疼长孙,也断断不能容忍。
上次闻焕章担心皇权最终属谁而挑拨,有可能引起赵廉赵岳兄弟俩的感情裂痕,老太太知道后就很恼火。
好在长孙那时确实无心对付小孙子,兄弟友爱依旧,没出现严重后果。闻焕章又是老眼光看问题,思想跟不上新世界步伐,因为忠心长孙,尽幕僚之职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以原谅。老夫人才只是罚闻焕章去新世界学习进修,把长孙罚跪,让长孙醒脑子早早吸取教训。
这次若是长孙的心思发生了危险的本质变化,那就不仅仅是罚跪的事了。
打折腿,带回家圈起来,从此也别当官了,更别想什么皇权霸业,安生能活到老就是好事。
以宁氏老夫人的心性脾气,心里就是想这么干的。
新国已立。事关新国上千万人的幸福生活,事关整个大汉民族的命运与深远的前途,老奶奶不能否定新国,不能强令儿孙抛弃新国领导权换家庭和睦,这皇位还得有人做。
废了长孙的继承权。儿子还在壮年,能领导新国发展。小孙子无意政治。有这时间,老奶奶会从重孙子中选拔个擅长治国理政的好孩子重新培养起来,到时候好接班。
老奶奶要强了一辈子,有这个毅力和雄心。
心里发了狠,有着预先的决断,老奶奶依然最疼爱长孙。
若长孙真是变质了,到时候真要那么做了,最伤心失望的还是老奶奶。
等看到长孙圈起来后不能做最喜欢最擅长的事,整天无所事事痛苦不堪,迅速衰老,老奶奶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抗住这种打击。
但无论如何,她都会这么做的。
老奶奶很清楚,那么做不仅仅是维护家族优良的传统,自己死后见到老伴有交待,也是让长孙能活得平安,活得长久些,能落得善终的唯一方式。
小孙子也就是对皇位没丝毫兴趣,否则争起来,长孙没有任何胜算。
在远超常人的能力、威望和既定了谁也挡不住的滚滚大势面前,政治手段只是细枝末节。长孙再精通政治,再有手腕,想和小孙子争权,也只有一个下场——头破血流,后悔莫及。
老奶奶严重偏心眼,心志坚硬,但做不出帮一个孙子害另一个孙子的恶事来。这严重违背了她一生信守的做人原则。
这种恶事别说做了,就是仅仅想想,老奶奶也会觉得自己把自己一生的努力否定了。
尽早掐断两孙子反目成仇的可能,才是唯一上策。
赵公廉知道老实招了弟弟的真正行踪会惹得祖母和母亲不快,但没想到祖母和母亲会这么大反应,更没想到一向拿他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的祖母在这几眨眼间起了那么多心思。
他一看两位长辈动怒,什么政治天才,钢铁好汉都不顶用了,扑通就跪了。
可没等他解释安慰,就猛然听到祖母怒喝一声:“浑帐东西。”
赵公廉偷眼看看祖母,发现祖母喝骂的正是他,不禁郁闷委屈地想:“我怎么就成浑帐了?”
但他没有辩解,询问都没有。
他很了解祖母的脾气,清楚这时候不能说话,老实跪那听训。
再者,老人吗,说得对也好错也好,你都得让她发完了脾气,泄了怒火才好。
无论是为了孝道,还是为了老人的健康,都得这么做。
赵公廉垂头等着挨骂,却没听到祖母继续发怒,只听到呼呼的急促喘息声,不禁担心地抬头瞧瞧,看到祖母瞪眼瞅着他,眼神复杂难懂,祖母的贴身大丫环正忙着抚背给老太太顺气。
老太太咋发这么大火?
在赵公廉的印象里,祖母有时候是很严厉,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真受过严厉训斥,也从未见过祖母如此恼怒。(收拾襁褓中的赵岳那次,赵公廉不在家,没见识到老太太的可怕)
他到底聪慧过人,又极了解祖母,转眼就猜到了原因,不禁苦笑。
他很想委屈地对祖母说:孙儿是您老人家一手教导出来的,岂会做出兄弟相残有违人伦这等败坏家风的恶事?弟弟去燕京收拾崔家,当初我也不赞同的。太冒险了。可我那弟弟是听劝的人吗?这世上除了我娘,谁能改变他的决定阻止他想干的事?俺真是冤枉啊!
自从赵岳走后,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是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弟弟出了意外折在了辽国。
但现在不能这么解释,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赶紧道:“祖母、娘,都是孩儿不好,你们万不要动怒伤了身子。我弟弟绝对没事,已经从燕京开始返回,从那到清州也没多远,相信不用几日就能到家。孩儿也有详备安排。”
这么一说,果然祖母和母亲都舒口气,火气下降不少。
张倚慧也知道幼子的臭脾气,冒险这种事,主要责任不在长子身上。
她并没有老太太想的那么多,看着长子的眼神柔和下来,知道幼子本领高强,应该没人能害幼子,却仍然放心不下,暗暗祈祷幼子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回来后一定要下狠心拘紧了……
宁老太君却不会轻易放弃追究她最担心的事。
但儿媳妇、小孙子的意中人在,这场合不方便直接质问追查,就恨恨地拍拍桌子怒道:“家里家外有那么多能人,养着那么多高士,铲除区区一个仇家,需要你弟弟亲自出马?
什么难事险事都要你弟弟来做,要那些能臣猛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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