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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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阅使署的大外，一个一缕长髯、须发uā白的老头子，正负手站在大前的檐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口的卫兵说着话。

他身穿一件厚厚的皮袍，外面罩着马褂，脑后还留着一条大辫子，上面扎着一个大红头绳，显得十分神气活现。此人，正是如今三湘大地，甚至整个中国最有名气的读书人之一，也就是王闿运王老先生。

王闿运，字壬秋，又字壬父，号湘绮，世称湘绮先生，志大才高，出名很早，是一代经学大家、文学家和史学家，号称jīng研帝王之学，如今袁世凯身边的杨度，就是他晚年高徒。

惜乎才高遭嫉，王闿运虽有志经世，却所遇多不合，心灰意冷之下只好回乡，在湘绮楼讲学授徒，前后得弟子数千人，旁听过他授课者不计其数，三湘读书子弟，都是他的后辈，王麟之父王甫贤，也是他的入弟子。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老妈子，五十上下的年纪，一身村fù的打扮，长相极为普通。此时她打量着卫兵手上明晃晃的汉阳造步枪，似乎有些畏缩。

没有人敢于想象，这样一个一字不识的村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实际当过民国国史馆的家，一个泱泱大国的国史馆，用人、开销都由她说了算。袁大总统设宴招待，也有她的一席之地。而且她的名头曾经在京城一带呼风唤雨，十分管用，督军什么的都得卖她几分面子。这一切就因为她是“王氏佣周妈”，是王闿运须臾不可离的老妈子。

不过，如今周妈还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端枪的士兵都有些怕，但王闿运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调侃着。

兄弟，你是革命党么？你知道‘革命’二字的来历么？《周易》有言：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老头子摇头晃脑，脑后的iǎ辫子一甩一甩的。

大冷天的，卫兵依然忍不住脑流汗，内心之中对于眼前这个老头，很有些不爽，此老来到武昌有些时日了，时不时的来到巡阅使署叨唠，但他有一个怪癖，到了口之后，就不动了，非得都督亲自出来迎接他才行。

卫兵心中十分不满，这老头到现在还留着辫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不过都督一再吩咐必须对他恭恭敬敬，自己虽有不满，也只能藏在心中，对着这为老不尊的家伙憨憨地笑。不过，卫兵虽回答不了这老头的问题，心中仍然有些不屑，在咱们革命党人前面谈论革命，这不班斧吗，有本事去和咱们都督辩论去。

卫兵正转着这个念头，只见王麟已经走了出来：“太老师，有什么事情您让人喊我过去就行，劳您枉驾，这怎么好呢？”

口的卫兵们赶忙行礼，如今革命军的一套礼节，已经经过王麟参考后世的礼仪改良，相比晚清的军礼，不但简化了许多，行礼十分方便，而且非常具有线条感，能充分展现出军人的风采。

王麟朝着卫兵轻轻地点了点头，还了一礼，然后对着王老先生和他身边的老妈子（周妈），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

王闿运抚须微笑，倒也不客气，施施然当先走了进去。王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健步如飞，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快八十岁了的老人。

王闿运如今也算熟熟路，很快走到了巡阅使署内铺设最好的会客室，找了一间沙发坐下，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似的。周妈站在他身后，轻轻地给他捶着背。

很快有人把茶水之类的送了上来。

王麟站在王闿运身前，半弯着腰，作出一副恭聆教诲的样子：“太老师，您老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有什么赐教？”

王闿运品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老气横秋地说道：“锡爵（王麟父字）在我下弟子中，出息也就算一般，没想到竟能生出你这样一个娃，总算可以让咱们三湘子弟扬眉吐气，不让曾、左专美于前。曾涤生（曾国藩）固然算个人物，但老夫劝他自立为帝，他就始终没有这个胆子，满清早就气数已尽，若非曾、左，岂能苟延至今？还好也是咱们湖南人结束了这个夷人朝廷。你，很不错！”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