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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来大兴,雪晴伤了不能随行,宋灏又临时让柳扬从别处抽调了八名女暗卫过来给明乐。
今日明乐来黎贵妃处是做客的,为了不搞特殊就把那八个人留在了交泰殿的大门外和其他客人的随从一起等着,显然这会儿她们是跟着宋灏一道儿进来的。
那婢女很有分寸,只是捏了戚夫人的手腕并无其它失礼之处。
可戚夫人叫的实在太过凄惨了些,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这女人在撒泼了。
她这一嚷嚷,交泰殿外她的丫头婆子就闻讯冲了进来,一件自家主子被人拿住当即就不管不顾叫骂着要扑过来帮忙。
武冈和梁旭在,岂会叫他们闯进来,两人只往殿前一拦就把一众的丫头婆子撞翻在地摔了个满堂彩,倒在地上一边大声叫骂一边翻滚,闹腾的实在不像样子。
老皇帝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灰,满面杀机的就朝宋灏看过去:“这里是朕的后宫,你——”
“对啊,这里是大兴皇帝陛下的后宫,荣王府的人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在御前就这样大吼大叫的。”宋灏没等他说完就先是淡然一笑。
他的人可没动手,武冈和梁旭只是站在门口而已,虽然遮光,但是好像没有哪一条典法条文规定在皇帝的御驾前晒太阳有错的,而那婢女也只是轻轻的捏了下戚夫人的手腕罢了,前提还是戚夫人想要当众出手伤人在先。
老皇帝被他一句话顶的,血气尽数压在了胸口,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皇上您还好吗?快——传太医——快传太医!”黎贵妃和萧以薇一左一右的把人扶住。
单嬷嬷吩咐了个宫女去请太医。
门口还闹腾的慌,纪浩桀满脸焦急,几乎是带了几分乞求之色的对宋灏道:“摄政王,这位荣王侧妃一向都是这么没轻没重的,您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这话出口,老皇帝又是差点两眼翻白——
这岂不是说他大兴的朝廷里面尊卑不分,朝纲紊乱吗?
他被纪千赫压制了一辈子,现在丢人都丢到外国使节跟前了,这一口气再要能咽下去那他可就能得道飞升了。
可是纪浩桀却浑然不觉自己闯祸,还期期艾艾的看着宋灏。
“够了!把戚氏给朕押进来!”老皇帝被扶着坐回几案后头,一拍桌子怒声道。
他用的命令是“押”!
殿外的侍卫闻言可不敢怠慢,急忙就提了人进来。
“放开,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你们放开,放开我!”戚夫人踢腾着大力挣扎。
侍卫们被她这样一骂更不容情,几乎是用了全力将她狠狠的推在了地上,摔得她头上钗环都散了。
“纵容仆从行凶害人在先,不思悔过冲撞御前在后,戚氏,你好大的胆子!”老皇帝用了所有的力气嘶声怒吼,那声音虽然带着嘶哑却也声如洪钟震在每个人的心上。
戚夫人是头次见到老皇帝发这样大火,立刻就懵了。
她半趴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座上的皇帝——
这个废物,从来都是被自家王爷压制的死死的,可是这一次,她却从这个废物的脸上看到了腾腾杀气。
是的,是杀气,不加掩饰的凛冽杀气。
戚夫人心头一抖。
今天的事情一直闹到这会儿她才是真的怕了,颤声道:“皇上您听我说,我——我——”
她说着就目光四处乱飘,看到旁边冷眼旁观的明乐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连忙道:“是妾身无状,不懂规矩,皇上,妾身已经知错了,我这就给王妃斟茶认错!”
她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错,而是人在矮檐下,这会儿她有种十分鲜明感觉,如果她再不服软,皇帝没准真会杀了她。
她飞快的爬过去,从桌上取过一盏茶,这一次倒是没有半分犹豫的跪着就递到明乐面前,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冲撞了王妃,这杯茶就当我向王妃赔罪了,请王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老皇帝冷眼看着,目光仍然锐利而阴狠。
明乐的目光带了嘲弄,看着跪在她脚下的戚夫人,笑道:“戚夫人真是不长记性,本王妃不是说过了,您真正应该赔礼道歉的人不是本王妃,而是长平!”
戚夫人的身子剧烈一震,缓缓扭头看向她身边亭亭玉立的长平。
那女子的妆容十分的素雅干净,虽然只是个卑贱的婢子,但是那神情气度却都不是普通人可比,在她记忆里的苏溪那个贱人仿佛依稀就是这样的,永远都高雅从容,永远都是那么一副高洁而端庄的模样,偏偏眼前的这个丫头还生了和那贱人如出一辙的一双眼睛。
她看着长平温婉平静的眼眸,心里逐渐的又有数不尽的怨毒之气漫上来,一重一重如巨大的海浪拍下来,将她刚刚才恢复了些许的神智再次击溃!
都是苏溪那个贱人!一切都是那个贱人的错!以她戚氏的出身和身份,明明是可以嫁给荣王做正妃的,可全都是因为苏溪,是那个贱人把一切都搅和黄了。那贱人明明都已经做了皇后了,却还要扒着王爷不放,让王爷把荣王正妃的位子空置了一世也要给她留着。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戚夫人的眼底就多了几分阴狠,一字一顿道:“王妃你若是故意找茬直说就好,没有必要这样的羞辱于我,本妃的身份或许不如你来的金贵,可那也是王爷的人,要我给这么一个下贱胚子下跪敬茶?休想!”
说完就把茶碗往旁边的桌子上用力一放,然后一抖裙摆又爬了起来。
她所有的怨气都直指长平,这会儿就全然是把长平看做是那个女人的化身。
她看向皇帝,大声道:“皇上,就算是我荣王府的家奴做错了事情,妾身已经伏低做小到了这个地步,也自认为是够了的。再怎么说妾身进了荣王府的大门,也算是皇家的人了,荣王府的脸面万也不是给人这般践踏的。若是皇上对妾身的所为不满,那就任凭处置吧,哪怕是您要将妾身处死,妾身也做不出那样侮辱皇室和往我家王爷脸上抹黑的事情来。”
她口口声声已经把话题扯到皇室的颜面上头,倒是打了宋灏和明乐一耙,就差没有明着说宋灏夫妻两个故意挑衅对纪千胥这个皇帝不敬了。
纪千胥被她反将一军,突然冷笑出声道:“你这是说朕处事不公?”
戚夫人的心神一凛——
她以为自己那么一定大帽子叩下来,皇帝就算是不想护着她也得顺着她说话了。
可是——
事情好像和她料想中的有所偏差。
而她不知道的是,相较于一个外来者的宋灏,皇帝更加痛恨的人实则是那个一直压着他的荣王纪千赫,越是看到荣王府的人肆无忌惮的在他跟前晃悠,他心里那种痛恨的感觉就越是容易被激发出来。
老皇帝深恶痛绝的眼光让戚夫人不觉的打了个寒战。
“既然戚夫人这般不情不愿的话——”这时候宋灏已经携明乐一起坐回了席上,他手里把玩着一只夜光杯,表情不咸不淡的慢慢说道,“下跪认错就免了,这样不痛不痒的算什么惩罚?只是我府里的丫头遭了无妄之灾,险些就要被人剜去一双眼睛,戚夫人的膝盖是金贵,难道本王府邸里的人就是这么不值钱吗?”
戚夫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满面通红道:“不过是个丫头,王爷还要拿她和本妃相提并论吗?”
现在在她的眼里,长平就是苏溪,她的半辈子都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里,怎么都要把长平踩在脚下才能出一口气。
“戚夫人,本王妃今日姑且还肯尊称你一声夫人,还是看在大兴皇帝陛下和荣王殿下的面子上。你也不要奴才长奴才的短的叫唤了,什么是奴才?难道你还觉得你的身份比他们高贵多少吗?”明乐看着她,表情冷漠,无关痛痒,说出来的话却是刻薄至极:“你这样的身份,嫁入了皇家,才能被尊一声侧妃,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荣王府里的一个妾室罢了!妾是什么?说的好听了,是半个主子,哪怕依照你的出身可以算作是个贵妾,但是在这一‘妻’一‘妾’两字之间的差别却是变不了的。皇帝陛下和荣王殿下是兄弟,才会如此的礼让纵容你,你可别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这样没大没小的在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面前叫嚣,是要挑拨荣王殿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吗?”
她这一个“妾”字,倒是把包括黎贵妃和萧以薇在内的几个女人全部羞辱了一番。
几个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着是黎贵妃定力再好,脸色也僵硬了起来。
明乐拿眼角的余光扫着这些女人的面孔,却是不以为意——
她的确是一语双关,故意要下黎贵妃和萧以薇的面子的。
萧以薇敢算计她的丫头,和戚夫人就该是一样的下场,就算有皇帝护着,也不代表着她就会这么算了。
而黎贵妃么——
她之前明明已经看穿了萧以薇的心思,却没有想过要为着大局出面制止,反而坐山观虎斗,想要顺水推舟的等着看笑话。
什么玩意儿!
“你——你——”戚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指尖颤抖指着明乐,险些要冲上去和她厮打。
宋灏的眉头皱了一下。
纪浩禹看在眼里,眼中就闪出几分雀跃的神彩来。
果然是不负他所望,下一刻宋灏手里把玩着的夜光杯就在手中碎裂成片,他的指尖就势轻轻一弹,一抹深绿色青翠欲滴的长线从他指间抛出,而在末端却是见了红。
那一瞬间的色彩变化几乎瑰美到了极致,纪浩禹险些都要拍案喝起彩来。
下一刻,座位离着戚夫人最近的肃王妃却是骤然惊叫,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她面前布菜用的碟子里赫然横卧了半截女人白皙的玉指。
戚夫人寻声看去,瞧见那碟子里的半截断指还先怔愣了一瞬,回过神来方才觉得痛,惨叫一声就抱着鲜血直流的伤处跪在了地上。
她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额上冷汗直流不住的颤抖。
老皇帝着是不待见荣王府的人,可宋灏竟然当场给他见了血了,这事情就又另当别论了。
“大胆!”老皇帝怒然拍案,亦是霍的抬手指向宋灏,“宋灏,你实在是太放肆了,朕敬你是大邺的使臣对你们夫妻已经诸多容忍,你竟然当着朕的面就亮了兵刃?你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宋灏不语,手中慢条斯理的把掌心里夜光杯的碎片拍掉,目光可以称之为和煦的落在老皇帝擎在半空的那只手上。
老皇帝反应了一下,顿觉五雷轰顶——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肃王妃碟子里的半截手指,几乎立刻就要缩回手去,可是又撑着面子不能那样做,背后生生的就起了一片汗渍。
纪浩禹将他这副懦弱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笑容便越发泛滥,懒懒道,“父皇啊,一只杯子而已,哪儿来的什么兵刃?”
他说话的时候太子纪浩桀还整个愣在那里,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纪浩禹却是笑眯眯的又看向宋灏道:“摄政王的手劲大了点,夜光杯这东西平时摆着看看就好,真要拿来用还真是不安全,本王回府以后得赶紧的吩咐下去,日后再要宴客,可千万得用金杯才好。至少如果不小心被谁给捏扁了还能送给工匠打首饰,不至于叫碎片溅出来伤了人啊!”
瞎子也能看的出来,宋灏就是故意伤了戚夫人的。
但是他这一番说辞却是圆滑至极,三言两语生生的就把这个恶性伤人事件的性质给扭转了。
老皇帝张了张嘴,神色复杂的看向这个一向不受他待见的儿子。
这个孩子的容貌绝佳,惊为天人,以前他只觉得他不学无术,但是只就他今日这般处变不惊的应对能力却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其实皇帝方才也在气头上,让他为了纪千赫的女人和宋灏翻脸?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会先觉得不值。
宋灏倒是极为给纪浩禹面子,闻言便是起身对着上首皇帝的方向躬身施了一礼,闲闲道,“方才一时失手,还请陛下见谅,戚夫人的医药费,容后本王会叫人送去荣王府的。”
皇帝的嘴角抽了一抽。
而戚夫人此时早就痛的神志不清,根本无暇和他分辨什么。
老皇帝犹豫了一下,终究也是顺着台阶下,对殿外招招手道,“荣王府的奴才不是都在吗?还不进来把你们主子扶下去?”
说着又对身边的太监总管张相道:“传朕的旨意去太医院,叫他们好生的给戚氏治伤,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去国库里取就是。”
戚夫人可是掉了半根指头,拿什么补药能让她再重新生出一根来?
萧以薇依在皇帝身边,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用一种一半落魄一半恐惧的目光看着宋灏,这会儿她倒是后悔了,只要想到她后面的安排就浑身发抖。
外面的人得了皇帝的话才敢把戚夫人的随从放进来。
几个人再不敢造次,急忙上前扶了戚夫人就要退下。
戚夫人浑浑噩噩的被人搀着,才要被架着往外走,席间宋灏的视线却突然移过来,冲着她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道:“戚夫人,本王年纪尚轻所受的历练不够,别的时候都还好说,可就是见到有人对乐儿不利就容易失误,今日伤了你,实属意外,但是也请您千万一定要放在心上,记住了。”
看似道歉,实则却是最严酷的警告!
戚夫人的头皮发麻,心口一阵一阵的紧缩,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身子软塌塌的靠在丫头身上被人半拖半抱的扶了出去。
单嬷嬷叫了人进来,把昏过去的肃王妃扶着去偏殿休息,又叫人把血迹清理干净,撤了肃王妃的席位,顺带着把染血的地毯也换了。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已经倒尽了胃口,老皇帝早就没了用膳的心情,可是想走的时候明乐两口子却是不动如山的坐在位子上,一副与有荣焉等着开宴的表情。
皇帝进退两难。
黎贵妃虽然也需要时间平复心情,但是却不能赶人,只能硬着头皮对单嬷嬷道,“吩咐厨房,继续上菜吧!”
“是,娘娘!”单嬷嬷应道,赶紧下去传信。
接下来的后半场宴席所有人都味同嚼蜡,席间更是没人多吭一声,都是使劲低垂着脑袋默默的用饭,实则都还是沉浸在方才那一幕的血腥场面里没有走出来,包括太子纪浩桀也不例外,就跟没了魂一样,还险些把婢女端上来的调料盅做酒盅就端起来饮下。
整个席间,明乐两口子言笑晏晏的模样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一边其乐融融的吃着东西,一边侧目低声的交谈。
明乐的唇角扬起,那笑容就更是灿烂耀眼。
而旁边的宋灏,虽然还是那张冷脸,侧身与她低语的时候唇角却是明显上扬翘起了一个弧度。
两个人,你来我往,浓情蜜意的模样明明是看上去无比的和谐,可是其他人看着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而纪浩桀,本来是因为明乐的容貌而对她存了几分杂念的,这会儿却是再无半点旖思——
这女人,强势霸道的厉害不说,居然在见了肃王妃碟子里那半截恶心的玩意儿之后还把饭用的这么香,这在他看来,根本就和怪物无异。
彼时宋灏正稍稍侧身和明乐小声的说这话。
他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竹笋鸡到她的碟子里,语气有些责难的轻声道:“你啊,总是叫我操心,明知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怎的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方才若是我不来,你要如何收场?”
“怎么收敛?都被人家踩着欺负到头上来了,不是你教我的吗?能给别人添堵的时候千万不能手软,要不然反过来就是别人给我添堵了。”明乐莞尔,歪了脑袋仰着头看他,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处理吗?”
“什么事也大不过你,我原是不放心那黎贵妃的,怕她给你使绊子,想要过来提早把你带走。”宋灏道,拿眼角的余光扫了后面的长平一眼,“怎么又招惹上那姓戚的女人了?”
以长平谨慎稳重的性格,不该会惹了戚夫人的眼嫌的,可是他分明看出来了,那女人针对长平的成分远比针对明乐要多的多。
“我也不知道,这事儿的确是还有待深究。”明乐的目光也不觉的凝重几分,不过一时想不通也就暂且抛开,“对了,你说今天我们联手动了戚夫人,荣王那里会不会有所动作?”
“不一定!”宋灏道,眼中光芒便有几分深刻了起来。
“之前虽然也和纪浩腾起了冲突,但毕竟伤的只是他身边的狗腿子,现在你当众出手伤了戚夫人,这意义就不一样了,也等同是当众打了他的脸面。”明乐道,“你说他会为戚夫人出头吗?”
宋灏玩味一笑,并没有作答。
因为——
纪千赫的心思,他是真的完全拿捏不住。
最后,他微笑道:“既然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那又何妨多动几处手脚,亲自验证出来?”
明乐对上他眼中明亮的笑意,执杯抿一小口酒也跟着笑了笑。
他们本来是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的,即使是今日入宫之前明乐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是来黎贵妃宫里走这一趟之后反而让她有所顿悟而改了主意。
她和宋灏,的确是没有必要和这些人打什么太极了,因为这座大兴的皇宫里,根本就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哪怕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黎贵妃——
此时也是被纪红纱的事情蒙蔽了双眼,变成了一个短视的妇人,不值一提。
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与其还要浪费时间和他们虚以委蛇,倒不如成全了纪浩禹,直接出面把局面打乱,把矛盾提前激化出来。
因为她一直相信,纪千赫之所以一直没有露面就是因为对眼前的局面持有不屑的态度,一定要把事情推到能够让他入眼的地步,那么他就没有理由再继续避而不见了。
毕竟——
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整个大兴的朝廷毁于一旦!
今天她当众羞辱了他的女人,也许他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他们也加入到大兴的夺嫡之争里面呢?
若是他们意图染指大兴一国的政权的话——
她就不信,那男人还能继续袖手旁观。
很显然,宋灏在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她做了同样的决定。
从现在开始,他们不是袖手旁观,而是唯恐天下不乱,把这潭水搅的越浑越好。
明乐这边正动着小心思,宋灏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坐上那位老皇帝,道:“对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他?”明乐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一眼,讽刺道,“我没什么看法,不过不待见他就是了,一国之君做到他这个份上,着实是没什么意思了。我今天本来也没准备和他起冲突,也不是我有多嚣张跋扈,而是我秉承的处事原则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昏君既然下作到要和萧以薇一起合谋来算计我的身边的人,那么即使他是大兴的皇帝,也再担不起我的任何礼遇了。”
当然了,明乐并不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她今天之所以会这样肆无忌惮,主要还是因为拿捏住了一点——
无论怎样纪千胥这个皇帝是做不了多久的了。
她也没必要再为了这么一个人去浪费表情演戏。
既然这昏君给脸不要,那就不如大家直接撕破脸的好。
省的对着他虚以委蛇平白无故的恶心自己。
提起这茬儿,明乐才又突然记起之前的事,捅了捅宋灏道:“雪雁呢?还好吗?”
“我让长安带人去找了,放心吧!”宋灏道,低声的安抚。
长安做事明乐是十分放心的,可眼下这地方是在大兴的皇宫,他们做起事来难免会受限制,这样想着她又不觉的有几分暴躁,目光四下里一瞥,瞧了眼斜对面的纪浩禹。
这整个宴席上,唯一和他们夫妻一样表现正常的就是纪浩禹了。
甚至于他似乎还要更为自在几分。
依旧是那副没骨头的样子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由红玉和绿绮两个挑了他喜欢的饭菜喂到嘴里,同时更是笑眯眯的四下里打量着,实则他的目光最多注意的是宋灏和明乐那里,只是因为他掩饰的太好,其他人没有察觉罢了,就只觉得他是性子活泛的在四处瞧热闹。
老皇帝的目光间或移过去,心里想起他之前圆滑又周到的几句话,神色复杂,可是再转念一想满世界飞的那些流言,刚刚起的一点心思就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算纪浩禹再出色也好,都是苏溪那贱人和纪千赫加诸在他身上的赤果果的侮辱!
这样想着,他看向纪浩禹的目光就越发的厌恶起来。
纪浩禹对他,明明看到了也只是无视——
他跟老皇帝之间虽然还挂着个父子的名头,实际上不说是撕破脸,而是彼此在对方面前从一开始就没有脸面可言。
一个被冠以乱伦之子的名头,一个头顶着的又是绿油油的大帽子,连遮羞布都不存在,想看两相厌也就是了。
不过察觉明乐在看他,纪浩禹倒是很给面子的,立刻就端起酒杯遥遥的冲她敬了一杯酒。
明乐看着他一饮而尽,自己却是没动。
宋灏察觉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皱眉道,“怎么了?”
“你说——”明乐抿抿唇,眼底神色不由的多加几分凝重,一个字一个字问的极为缓慢道,“你说——他想做什么?”
这一趟宫中之行,两人受益匪浅,完全认清了宫中形势——
其他人都是乌合之众跳梁小丑,唯有一个纪千赫和一个纪浩禹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这两个人,一个从头到尾面都没露过,另一个虽然时常在跟前晃悠却叫人完全无从洞察他的心思,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棘手。
“为了应对荣王他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可是他要再这么看着你,我却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宋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却是一改方才的随和,冷冰冰的,又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咦?”明乐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正在迷糊着,他却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掰回来,严肃道,“你夫君在这里呢,旁的无关紧要的人就不用浪费眼神了。”
明乐看着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恼意,还是愣了一瞬才慢慢反过味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想哪儿去了!”
她和纪浩禹之间的确是有过不少次的交集,可全都是形势所迫加互相利用。而且明乐心里十分明白,纪浩禹看似不羁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实则内心则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他将来的王妃,必定贵不可言,一定要是个无论身份还是学识容貌都足以匹配他的女子。而她,别的不说,却是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她以前倒是从不曾觉得宋灏小心眼,这唯一的一次却还用在了这么个根本就无可能的地方。
明乐忍俊不禁也只是一笑置之。
宋灏也没再说什么,这后半席的酒宴散的很快,最后得了皇帝一声令下,在场的人个个如蒙大赦。
皇帝携着萧以薇的手要回自己的寝殿,其他人拥簇着相送,一行人刚出了这偏殿,萧以薇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她的计划,紧跟在后面的明乐却是先讶异的低呼一声:“咦?雪雁呢?怎么不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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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你们都潜水,于是伦家都想跟着一起潜了,打滚求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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