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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孙氏更是惊呆了,反应了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不住的摇着头,神情恍惚的喃喃低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整个寝殿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死寂。
孙氏兀自喃喃自语了好一阵子,忽而想到了什么就是眼睛一亮,猛地朝明乐扑去。
“彭夫人,凡事可以不可再,怎么你才刚刚挨了板子却还是不长记性么?”雪晴上前一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开一边。
孙氏本来就剩下半条命,被她大力一推扑倒在地,碰到腰下的伤处,哇的大叫一声,又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您怎么样了?”郑妈妈和翠羽两个忙是扑过去扶她,对雪晴怒目而视,“我家夫人是平阳侯夫人,皇上亲封的诰命,你敢当着皇上的面对我家夫人无礼?”
“我家王妃是堂堂王妃,皇室宗亲,又岂是区区一个诰命夫人就能动得的?”雪晴毫不示弱的反驳,顿时堵的郑妈妈哑口无言。
“是你!一定是你!”孙氏半趴在地上,下半身痛的锥心刺骨冷汗直冒,叫她动也不敢动,却还是不甘心的死瞪着明乐咬牙切齿道,“除了你,没有人会对我们平阳侯府下这样的狠手,是你!一定是你的做的!”
她要替易明澜和浩心报仇,她对他们彭家怀恨在心!
除了她,没有别人!
孙氏心里笃定的知道,这一切一定都是这个死丫头做的!
“这真真的是奇怪了,昌珉公主怀孕之后一直足不出户是在你们平阳侯府养着的,现在出了事情,彭夫人你却几次三番的要往我的身上推,知道是说你是悲伤过度情有可原,这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你与我有什么血海深仇,让非得要把我拖下水,不死不休呢!”明乐冷冷说道。
“你——”关于她们彭家和明乐之间的种种恩怨,孙氏当真是有苦难言,被他这么含沙射影的一番话砸下来,顿时心里一惊——
明明是这个丫头不怀好意,这么听来怎么反倒像是自己栽赃嫁祸了?
难道自己会拿儿子的子嗣来嫁祸陷害她吗?
简直荒唐!
孙氏气的头脑发胀,正在气喘吁吁的时候忽而觉得浑身一冷,下意识的抬头,却见昌珉公主正满脸阴冷的盯着她,那目光几乎能在她眼里戳出两个窟窿来。
“你不要血口喷人!”孙氏心下一惊,忙是开始辩驳:“莫说我与你无冤无仇,就算彼此至今真有什么过节,我又岂会拿彭氏一脉的子嗣来和你分个高下?你当真是不知所谓!”
“无冤无仇?”明乐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忽而惊讶的低呼一声,道,“你若不说我倒还真是忘记了,早前的平阳侯夫人之死和我有关,夫人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才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挟私报复的吧?”
关于易明真的死,孙氏是当真恨她死的太容易了些。
本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易明乐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到底意欲何为?
“你胡说八道!”孙氏容不得多想,立刻就脱口反驳,“那个贱人不守妇道,残害彭氏子嗣,她死不足惜,我岂会因为她而记恨你?你这样东拉西扯的到底是要做什么?故意的混淆视听吗?”
虽然易明真已死,但听着她当众被骂贱人,易明心也是恨的牙根痒痒,恨不能冲上去亲自对孙氏掌嘴,只奈何当着孝宗的面,又不能发作,心里愤恨之余,险些要将手上的黄金甲套掰弯了一根。
荣妃一直冷眼在旁边看着,这时候就发挥了她多年练就出来的演戏功底,皱着眉头一边思忖一边缓缓说道,“所以说呢?彭夫人你这是因为殷王妃早先和贵妇的少夫人出于同宗而迁怒了吗?说起来殷王妃与你家媳妇又不是亲姐妹,你要因为那易氏而迁怒,也万不该找到殷王妃的身上啊。”
“荣妃!”易明心终于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满面怒色的狠狠瞪着荣妃,“这里有你什么事?皇上面前如何轮的着你出来搬弄是非?”
“什么叫搬弄是非?本宫不过就事论事!”荣妃却也不因孝宗在场而收敛,反而针锋相对的冷笑一声,轻蔑道,“说起这事儿,本宫道还真是听闻了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是非。早前彭夫人入宫状告易氏残害彭氏子嗣,并且人证物证确凿,后来本宫却是听闻,平阳侯的那位姨娘小产虽然被判定是误食天花粉所致,可是那个被人动过手脚的玉枕却是昌珉公主所赠,这件事,彭夫人真就从来不曾细想过吗?”
当日易明清小产,里头的确也有昌珉公主的手笔,不仅仅是那个玉枕,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她买通平阳侯的内线当日在易明清平时所用的安神香里加了料,那便是当日林院使查验之后所谓没能寻到出处的一股异香的由来。
严格说来,她很易明真当时一样都打着栽赃嫁祸一石二鸟的算盘,而她取胜,只得益于她这个当朝公主的身份。
如今被荣妃旧事重提,昌珉公主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
毕竟易明清的孩子是丧生于她的手上。
当年易明澜的事情她后来也查过,府上的下人虽然讳莫如深,却也知道了个大概,说是那个孩子是易明澜私通庶子彭岩所生,不管是真是假,那也是平阳侯府的骨肉,当时不也是被孙氏当场下令溺毙的?
有这些事情的前车之鉴,如果说是孙氏知道了易明清小产的真相而对自己心存记恨,所以要以牙还牙的害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昌珉公主心中暗恨,藏在杯子底下的双手不觉用力抓紧的了床单,死咬着牙关没有吭声。
“荣妃娘娘,臣妇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孙氏惊慌失措。
易明乐绵里藏针的想要误导众人也便罢了,这荣妃又是使的哪门子的劲?
不过易明心听了这话却是心头一震——
如果真能找出昌珉公主设计陷害易明真的证据,好歹也能替妹妹要一个公道。
“皇——”易明心立刻收摄心神。
“都给朕住嘴!”不曾想还不等她开口就已经被孝宗怒声打断。
孝宗的面色不善,用力的一派手边床板,看着满屋子吵闹不休互相攀咬的女人,一张脸就黑成了锅底灰。
“这里是柳妃的寝宫,昌珉刚刚受了重创还是病中,你们就这样吵闹不休?是存心不叫她好过是吗?”孝宗怒声骂道。
易明心看到他的脸色,就生生把将要出口的话给重新吞了下去——
若是昌珉公主因为嫉妒而杀人,那么折损的就是皇室的颜面,当年她那般据理力争的意图替易明真开脱都未能遂愿,更遑论如今尘埃落定一切终成定居之后。
不能!她现在已经被柳妃挤兑的步履维艰,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臣妾知罪!”
“臣妇有错!”
几个女人惶恐的急忙跪地请罪,却只有明乐面容坦荡的立在原地未动,据理力争的抬眸看向孝宗道,“皇上,殷王殿下才刚刚领了皇差出京,转过头来这孙氏便用这般欲加之罪来污蔑弟媳,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压下来,我们殷王府可受不得这样的冤屈。好在皇上英明,今日有您在场,定会还我们殷王府一个公道。如若不然,今日弟媳就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宋灏才刚离京两日,别说目前为止孙氏只是空口白话,哪怕是真的证据确凿可以指证明乐,他也万不能再这个时候给明乐定罪,万一宋灏会因为动怒而中途折返,那么他筹谋多时的计划就前功尽毁了。
这个丫头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这些话,绝非偶然,她这是在借故给自己警告吗?
孝宗闻言,心里一堵,却忍不住对明乐多看了两眼。
明乐也不回避,坦坦荡荡的由着他打量。
孝宗看了她两眼,为了长远打算终究只能把脾气压下,缓和了语气道,“今日你们闹到这里也就够了,朕相信彭夫人方才也只是悲伤过度,语无伦次了。现下昌珉的身子虚,要静养,这件事便就此揭过。”
女人们齐声应诺,再没有人敢于多言一句。
孝宗已经是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刚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外头小庆子引着彭修快步走进来,道,“换上,平阳侯到了!”
“微臣彭修见过皇上!”彭修脸上表情微冷,和大多数时候一样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起来吧!”孝宗松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昌珉公主,又拍了拍彭修的肩膀道,“事情始末想必小庆子都已经对你说过了,先去看看昌珉吧。太医说她现在身子虚,最好能在宫里休养两天。她的倾香殿那边还空着,回头朕就叫人把她迁过去,你也暂且留在宫里陪她着她吧。”
“微臣谢过皇上恩典。”彭修并不拒绝,立刻就又要施礼谢恩,不曾想昌珉公主却是突然开口道,“昌珉谢皇兄体恤之恩,可是如今柳妃娘娘留盆在即,我出了这样的事到底是晦气的很,还是不宜在宫中久留,既然侯爷来了,就接了我回去休养也是一样的。”
孝宗不置可否,却是先向江太医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太医点头,嘱咐道,“不过公主现在的身子虚,路上侯爷注意着一些,尽量让马车慢行,不要叫她吹了风,也不宜颠簸。”
“本侯记下了,有劳江太医了。”彭修颔首,先是给昌珉公主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却没有先过去照顾她,反而移步到一旁,把半死不活已然是去了半条命的孙氏扶起来。
他的脸色一直维持不变,冷峻而平静,不管是知晓了昌珉公主小产,抑或是看到孙氏挨打情绪都一直不曾有大的波动。
“夫人冲撞了殷王妃,所以——”郑妈妈小声的提点一句,算是替他解惑。
彭修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把孙氏交代给她,嘱咐道,“照顾着母亲!”
说完就径自走到床边,俯身去扶了昌珉公主起身。
昌珉公主小产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此时全身瘫软,仿佛骨头都被卸掉了一般,只能软绵绵的任由他摆布。
彭修先是扶她坐起来,这才轻声问了句,“还撑得住吗?”
“嗯!”昌珉公主面有委屈之色的靠在他肩上,眼睛里突然就蓄了泪,将落未落的。
她是真的觉得委屈,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这样被人祸害没了,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去备轿过来,送公主出宫。”孝宗对小庆子说道。
小庆子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复命。
“那微臣和公主就先行告退了,今日扰了皇上和各位娘娘的雅兴,改日微臣自当携昌珉入宫请罪。”彭修说道,然后就拿薄毯裹了昌珉公主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张嬷嬷几个手忙脚乱的急忙跟上。
孙氏心里不断的想着昌珉公主的种种表现,虽然没觉得什么明显的迹象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毛躁躁的很是不安。
这会儿见着儿子和儿媳已经离开,就也对孝宗等人欠了欠身被郑妈妈和翠羽两个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外挪去。
昌珉公主被彭修带走了,孝宗总算是松了口气,就转而江太医道,“一会儿你跟着去平阳侯府,再给昌珉诊治一下,顺便把今天的整个事情的始末与彭卿细说,既然是他府宅之内出的事,就交给他去查问处理吧!”
“是,微臣遵旨。”江太医应道,背了药箱追着彭修离开的方向疾步行去。
孙氏背着药箱在身,走不快,刚刚买过门槛,外面彭修带过来帮忙的两个婆子已经迎了上来。
见到孙氏受伤,两人都是吃了一惊。
“都愣着干什么?没见夫人身子不适?还不过来搭把手?”郑妈妈不悦道。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的过来,一人接了郑妈妈的差事扶住孙氏的手臂慢慢的往外挪,另一人抬眸,不经意的看见后面随着孝宗等人一并出来的明乐却是目光一闪,失神的愣在原地,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郑妈妈走了两步,见她还站在原地就回头斥道,“你看什么?还不走?”
“郑妈妈!”那婆子犹豫了一下,终是一咬牙倾身于郑妈妈旁边耳语了几句。
郑妈妈听完,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奴婢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那婆子斩钉截铁的点头,“就在傍晚入夜时分,奴婢看的真真儿的。”
郑妈妈倒抽一口凉气,到底是因为事情太大而不敢擅做主张,回头追着孙氏虚弱不堪的背影看去,却是眼眶一红立刻定了主意——
定不能让夫人平白受了这份冤屈!
“夫人!”郑妈妈一咬牙,快走两步追上孙氏,于她耳边转述了那婆子的话。
“什么?”孙氏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件事一定假不了,一定是她暗中捣鬼!”郑妈妈煽风点火,也是一脸的怒气喷薄欲出。
“这个贱人!”孙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彼时孝宗等人刚好从寝殿里出来。
孙氏回头看去,不由分说就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道,“皇上!请为平阳侯府做主啊!”
孝宗的心情才刚刚平复下来,惊闻此言,脑袋里又是嗡的一声,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彭夫人所谓何事?”
“皇上!下药害昌珉公主滑胎的人,臣妇已经知道是谁了。请皇上做主,还公主和我们平阳侯府一个公道!”孙氏说道,每一个字都肯定决绝掷地有声。
柳妃和荣妃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哦?”孝宗本来已经交代了下去要彭修自己处理,这会儿孙氏又闹到他的跟前就叫他大为光火,不耐烦道,“凡事都要有证有据,平阳侯夫人你若是有真凭实据,朕自会给你做主,但若是空口白话或是诬告的话——”
“皇上臣妇有证据!”孙氏却是迫不及待的打断他的话,忽而目色一厉,抬手一指明乐道,“就是她!是殷王妃!是她和我们府上的姨娘易氏勾结害了公主肚里的胎儿!”
说来说去,还是直指殷王妃的。
而所谓平阳侯里头的姨娘易氏,毫无疑问,自然是指易明清了。
孝宗顿时就有点头大。
“彭夫人,口说无凭啊!”易明心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不显。
柳妃和荣妃也都面有狐疑之色,神色凝重的看着。
“我府上的婆子亲眼看到,就是她,在今日入宫赴宴之前还去过我们府上,并且和那易氏在后巷里偷偷摸摸的相会,于马车上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儿。”孙氏怒声说道,“她平时与我们府上素无往来,若不是图谋不轨,何故要去我们府上,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反而要在后巷约见。自从上次小产之后,臣妇就已经察觉那易氏不对劲了,现在想来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听人挑拨,对公主怀恨,并且借机等着报复呢!”
若是之前荣妃不提当初易明清小产的事,她或许还不会想到这里。
其实当初易明清小产的真正原因,回头想想的确是叫人生疑的,可是昌珉公主是公主,又已经娶进门了,即便她会和那事有关,也没有办法追究了,所以孙氏也只当是没那么回事。
而此时说来,若是易明清也怀疑上昌珉公主,进而对她肚里孩子做了什么就是完全说的通的。
她说的有理有据,旁边的婆子也忙是跪地,把当时见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孝宗的眉头越皱越紧,终究也是推不掉,于是冷着脸对明乐问道,“殷王妃,你怎么说?平阳侯府的下人执政你入夜时分曾去过他们府上见了易明清,你可有话说。”
孙氏冷笑着看过来,只看她如何辩驳。
明乐的神色始终如一,不见丝毫的惊慌,闻言便是坦然点头,“我进宫之前的确是绕道去了一趟平阳侯府的后巷,并且见了易氏!”
竟然——
就这么认了?
所有人,包括孙氏在内都是一愣。
荣妃心头一跳,忍不住开口道,“即使王妃真的去见过易氏,那婆子也说了是远远看见的,不曾听见他们说的什么,保不准王妃是为的别的事呢!”
“她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孙氏不屑的冷哼一声,“她一定就是去和那贱人合谋算计公主和公主肚里胎儿的。”
孝宗紧绷着唇角,神情阴鸷的看着明乐,其中质问的意味十分分明。
“不是!”这一次明乐却是如他们所料般否认,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道:“我去见她,是因为当年白姨娘的死因,易氏说知道一些秘密,所以说给我听的。”
“嗯?”竟然又牵扯到了武安侯府吗?
孝宗眉头拧的越来越紧,刚要追问,身边柳妃却是身子一晃,脸色煞白的往旁边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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