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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胳膊就要爬起来,去奈何这一夜身体的消耗太大,手臂一软就直接从床上歪了下来,噗通一声,滚在遍布灰尘的地面上。
“哎——”吴婆子惊了一跳,抬了抬手,又不知道该不该去扶她,只能拿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着明乐的神色。
明乐的目光落在萧氏身上,脸上的表情却是极淡,没有欢喜也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愤恨。
谁都知道昨夜是萧氏意图嫁祸明乐,最后事情败露才被易永群下令关在了这里,怎么看这九小姐和二夫人都应该的不共戴天,却竟是没能从这九小姐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迹象?
吴婆子看着她过于平静的面孔,不由的暗暗心惊,使劲的垂下头去。
“听闻婶娘这里出了点事情,侄女放心不下,所以特来看看,现在听到婶娘你还有这般力气叫骂,应当是无大碍了的,真不愧是出自武威将军府的人,这身子骨儿比起别人来,都跟耐得住折腾。”明乐在门口略一停顿,然后就继续跨进去,淡淡的吩咐道,“去给我搬一把椅子里来,我与婶娘说两句体己话。”
“是,九小姐!”吴婆子急忙应道,快步折回门头,粗声粗气的对院外围观的丫头一招手道,“还不快去给九小姐寻一把干净的座椅来。”
几个小丫头对望一眼,急匆匆的旁边的院子里搬了把尚能入目的椅子进来。
芷文不悦的瞪了吴婆子一眼。
吴婆子心里更等一下,急忙脱下外罩的比夹垫在椅子上,卑躬屈膝的引着明乐过去,“九小姐请坐。”
“嗯!”明乐淡淡应了一声,丝毫不在乎这屋子里脏乱的环境,俯身坐下,然后挥挥手:“这里有芷文服侍就好,你先出去吧。”
芷文闻言,心下一喜,急忙一正颜色,对吴婆子道,“小姐纡尊降贵的过来,茶水怎么也没一杯,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吴婆子哪敢怠慢,应着就急忙带上门退了出去。
芷文昂首挺胸的立在明乐身侧,俯视着瘫在地上怕也爬不起来的萧氏。
三十个板子本来本来就已经送了萧氏半条命,一大早又被雪姨娘折腾个半死,刚从床上摔下来之后,她整个人就跟完全散架了一样,疼的险些昏厥。
“易——易明乐!你——你这小贱人,你是——是来看的笑话的是不是?”浑身颤抖的趴在那里,萧氏浑身上下唯一的生气儿都集中在那一双满含怨恨的眸子里。
那目光阴测测的,再配合上她此时披头散发的狰狞模样,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骇人。
芷文心里颤了颤,但是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还是强撑着才没有后退,大着胆子喝斥道,“辱骂我家小姐?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还把自己当做侯夫人吗?”
“我本来就是国手丹医!”萧氏胸口憋着一口气,森冷一笑,“易永群那个懦夫,他有那个气魄休妻吗?只要有峰儿在的一日,我都是堂堂武安侯的正室夫人,你们——你们这些小贱人,谁都别得意,总有一日,我叫你们不得好死!”
芷文一怔,脸色刷的一下全白。
得意忘形之下她竟然一时没想起来,现在这侯府里真正能做的了主的人是世子易明峰!
一种后怕的感觉直袭上心头,芷文脚下步子不觉往后挪了挪,慌乱的扭头看向身边明乐。
“是啊,但凡易永群那个懦夫能有一丁点的气魄,今时今日你还哪里有命在这里与我逞口舌之快?”明乐坐在椅子上,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你——你说什么?”萧氏一愣,却是未曾想到她竟敢当着下人的面直呼易永群的名讳。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有恃无恐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想到,来日等到易世子办完这趟皇差回京的时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看到罢了。”明乐的语气平静,却是别样的舒心快活,慢慢道,“这三十个板子的造成的创伤,对别人来说或许难以忍受,但萧氏你是人上之人,应当也无大碍的是不是?”
这一刻,在称呼上,她也已经不屑于顾及任何人。
萧氏张了张嘴,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她,反倒是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严重,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会儿她腰部以下的部位就整个麻木了,几乎不听使唤。
如果易永群那个没良心的懦夫真的放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即使能撑着一口气熬到易明峰回来,怕是也要落下病根的。
萧氏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恐惧情绪,但是在明乐面前她却不想服软,于是便死撑着不肯开口。
明乐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是冷涩一笑,讽刺道,“其实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怨不得任何人,即便你一直都视我为眼中钉,今日之后也大可以眼不见为净,是你自己太贪心,竟然不择手段到不惜毒害祖母来陷害我。祖母她的为人虽然有时严苛,但你扪心自问,你进我易家这么多年,她待你如何?对她你都能下此狠手,当真是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陷害我!”萧氏怒然抬头,嘶声吼道。
昨天晚上的事本来就蹊跷的很,突如其来一个铲除异己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立刻加以利用,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功亏一篑,被人反咬一口。
回想起来,这分明就是易明乐那小贱人请君入瓮的一个圈套。
“我陷害你?”明乐像是听了笑话似的突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紧跟着却是目色一寒,冷声斥道,“我对你的确是要处之而后快的不假,可你也不想想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值得要我拿祖母的性命去换吗?你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易明乐姐弟与老夫人的感情一向深厚,这一点萧氏也是看在眼里的。
之前一直没有往别的方向想,此时被明乐骤然一提,萧氏心里突然就跟着打了个突。
见她脸上有了动摇之色,明乐于是也跟着缓和了语气,慢慢道,“本来我是不急着对你下手的,这一次就只怪你自不量力,竟然打起了祖母的主意,我会顺水推舟,也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易明乐信誓旦旦的模样,完全不像做假特种兵一一霸上女军王。
萧氏仔细的观察她的神色半晌,虽然心里对她恨得牙根痒痒,却在不知不觉间起了疑惑,下意识的脱口道,“真的不是你?”
“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给谁看?”明乐反问,神情语气里都满是不屑,“当日里我掉了发钗出门去寻,恰是被易明峰遇见,自然是他这消息告诉了你,才让你将那曹婆子加以利用的,为了布下这个局,想必你也是筹谋许久了吧?”
事情的关键在曹婆子身上!
如果真是易明乐下的套子,她犯不着先找一个曹婆子出来,给自己惹上一身骚,直接从魏妈妈那里着手也就是了。
是了!
之前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头脑,竟然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一个漏洞摆在眼前。
如果不是易明乐的话,那么——
“原来是她!”萧氏猛地提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李氏!一定是李氏那个贱人!
不管是借自己的手除掉易明乐,还是借易明乐的手除掉自己,总之布下这个局,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萧氏趴在地上动不得,暗暗捏紧拳头,后糟牙咬的咯咯响。
让萧氏认清事情的真相,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
如此一来,就只等着易明峰回来,看这双母子翻盘了。
只不过她却不能让萧氏看出自己坐山观虎斗的用意来,否而只怕萧氏对付李氏的时候还要分心来记恨自己,就会显得力不从心。
“我今日过来,并不是要听你澄清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好好掂量吧。”明乐低头细细整理着自己的裙裾,一边漫不经心的继续道,“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唇舌才说服易永群留下你一条命的,至于能活多久,能不能撑到易明峰回来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萧氏的思绪被打断,猛地回过神来,狐疑道,“你会有那么好心?说什么求情?你不过就是想留着我的命,来看我笑话的罢了。”
因为心里深知自己和易明乐不死不休的立场,所以她也不浪费口水在明乐面前澄清什么,只就在心里跟李氏狠狠的记上了一笔,等着来日清算。
“你错了!”明乐摇头,明乐居高临下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灵动的笑意闪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我留你下来,是因为我要留着你让你亲眼等着看你那些子女的下场,虽然在你的心里,他们更大的作用可能就只是帮你稳住武安侯夫人位置的垫脚石,但到底也是你生养他们一场,如果不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怎么死,我怕你会遗憾!”
芷文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从方才明乐展开阵仗与萧氏叫板的时候她就隐隐的有了几分惧意,此时再听了这一番杀气腾腾仿若宣誓一般的话——
即使自己本身也非善类,芷文还是忍不住从头软到脚。
这九小姐,这是疯了吗?
即使她与二房的人再不对付,也万不该把这样的话拿到场面上来说。
而自己听了她的这些话,以后还会有活路吗?
明乐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她惨白的脸色,视线却一直定格于萧氏的面孔之上重生之天才女将。
“呵!今天让你踩到我的头上来只是你的运气,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的说大话,别以为得了太后给你撑腰你就了不得了,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的!”萧氏听着她那些恶毒的诅咒,满目的怒火燃烧起来,几乎要冲破眼眶喷薄而出。
“算账么?那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算起?”明乐垂眸沉思,眉头使劲的皱着,那表情显得异常认真,“是从易明心寿宴那天,易明真勾结昌珉公主意图暗算爵儿的时候?是从五月十七皇上寿宴那天,易明心谋杀太后侍婢然后设计嫁祸于我的时候?是从三月初八祖母寿宴那日,你买通悍匪在半路截杀我与爵儿的时候?还是更远点,从三年前你和易明真、彭子楚那些人合谋逼死我姐姐,杀死浩心的时候?或者再往前,我们说我母亲因何而死?也或者你觉得她的死无足轻重?那我们就说我这额上的伤痕从何而来?如果你还是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那我们不妨就直接从头说起,说当年萧澄是如何在我大哥的马鞍上做了手脚,如何害他英年早逝给易明峰腾出位子来,进而让易永群那个连你都看不上的懦夫占了这武安侯府世袭的爵位?这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我们之间真的是有好多笔账目需要一一清算的。”
这些事,件件泣血,在她心里盘亘多年,如今一朝爆发被揭露出来。
明乐的声音徒然收冷,越说越急,到最后已经仿若刀锋般锐利,直刺的萧氏脸上整个表情斑驳破碎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易明乐都了若指掌。
虽然从来也不为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懊悔,但这些毕竟都是见不得人的丑事,此刻被人当着面揭露出来,萧氏心里又惊又惧,再看着眼前这容色平和的少女,也觉得全身上下抖的厉害。
“你——你——”她的嘴唇嗡动,额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滚落,急急巴巴死活就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而芷文,却是在勉强撑着听完这些要人命的秘闻之后,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看着萧氏魂不守舍满是戒备的模样,明乐不禁哑然失笑。
“你欠我的债实在太多,不过不用担心,我的耐性好得很,一定会慢慢的,一笔一笔和你清算。”明乐说着起身,起身,一步一步迎着萧氏走过去。
“你要怎么算?”萧氏颤声问道,这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她将眼前这个少女当做了正式的敌人来看待。
而两军对垒的头一次,她就已经一败涂地,颤抖的不像样子。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最公道的。”明乐莞尔,脚下步子从容而镇定,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漠的从唇齿间蹦出来,“萧澄动手害了我大哥,让你们一家人受益匪浅一飞冲天,我就拿他萧氏满门的荣华富贵来偿,而我大哥的性命,自然是要算在易明峰身上的。五姐和浩心么?易明真和平阳侯府的那些人,一个也想摘出去。至于易明心——那就完全看她的造化了。”
“什么?萧家!是你害了萧家?”萧氏目赤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面目狰狞的伸出手去想要抓挠明乐的衣襟,却不想紧跟着却是喉间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都跟抽空了似的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那还是只是欠债还钱,至于利息,我早晚会从你们二房的身上取。”易明峰和彭子楚对这些事都多少的心里有数,既然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明乐也不觉得还有遮掩的必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刺激刺激萧氏也是好的。
那少女的面容沉静,目光却森冷如冰,望进去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天雪地,内里掺杂的浓浓恨意让人心里发寒。
萧氏瑟缩着,本能的往后退去。
奈何她现在下半身几乎不听使唤,尤其是伤处,稍一动弹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走遍整个神经超能力文明。
往后缩了半天,最后所能挪动的距离却是短的可怜。
明乐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后倾身下去蹲到她的面前。
她的脸庞绝艳,带着这个年龄的少女所能拥有的最亮眼的色彩。
萧氏眼神畏惧的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少女,眼底的恐惧却在无限制的往外满眼,防备的脱口道,“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一定会让你活的长长久久,成为他们之间的之后一个,让你知道我母亲当年所受的是怎样的痛苦和折磨。现在我不过就是想要最后再好好的看看你,再过两日,我便要入宫了,在走之前,怎么能不仔细的记住你现在的模样呢?”明乐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笑容,探手过去,丝毫不介意她脸上沾染的污秽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就要入宫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她的声音轻缓,表情温柔,若不是眼眸之中蕴藏的光线太过阴冷的话,当真可以说是赏心悦目,“我费尽心思的布局把昌珉公主送入平阳侯府,易明真已经没有活路了,迟早会死在昌珉公主的逼迫之下。不过你放心,为了让她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我会尽快送易明心去陪她一道儿走的。”
“昌珉公主的事,也是你做的?”萧氏震惊之余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拼命摇头,“不可能,你做不到,你怎么敢,她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你怎么敢算计她?”
“谁说是我算计她的?她现在可是认定了害她蒙难的人是易明真的,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想必她对易明真也不会小气的,我们拭目以待好了。”明乐笑的温婉,指下力道却是分毫也不放松的死死捏着萧氏的下颚。
萧氏惊的有半晌失语。
她实在是想不透,易明乐这么一个半大的丫头到底哪来的能耐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到昌珉公主那煞星身上,而更主要的是——
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一旦事情暴露,不仅是她自己必死无疑,就连整个武安侯府那都是灭顶之灾。
“你疯了吗?”缓了好半天,萧氏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冲口而出的愤怒,“暗算公主,欺瞒皇室?你有几个脑袋——”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明乐冷冷一笑,丢破布袋一样把她重新丢回地上,然后扫净裙摆上的灰尘起身。
她的身影纤细单薄,落在眼前却仿佛一片躲也躲不开的巨大阴霾。
萧氏仰头看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仇恨和恐惧交织起来的复杂的光影。
“我说话算话,一定不会动你。”明乐说着,已经一脚跨过昏倒在地的芷文朝门口走去,刚要抬手推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回眸一笑提点道,“哦,对了,你的事,我已经下令对外严禁消息走漏了,你就安心静养吧,一定不要辜负了我的这番苦心。”
封锁消息,就是说,除非易明峰回来,否则易明真和易明心都不可能来救自己脱困了?
这个丫头,当真是狠绝了。
萧氏死死的盯着她明艳的笑脸,只觉得一股热血沸腾而起,然后“噗”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软倒在了地上。
------题外话------
虫子明天捉,我知道,这几章没有彭哥哥,你们都很寂寞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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