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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狗子色拉色样的说:
“大哥,那些财主都是油瓶篓子,背上就放不下?这么些年了,哪家不是得存上个三五年的粮食啊!你这么一整,比撸王八脖子那不差远了,先难受后好受,这就赶上挤他们的肾子儿,担心后茬接骨不上,断了炊烟。咱走驮整回那些种子,可小牛它妈,老牛叉啦!串换给那些缺种子的庄户人家,哪个不乐得脑门朝天,咱们颠颠的就等粮食上场收粮吧!”
吉德叹了口气说:
“这些种子可来的不易呀,是彪九师兄拿命换来的。大梅子说,师兄的枪伤还没好,俺让你们月娥嫂子看望几次了,又拿去了上好的云南白药,上了强了许多。肩胛骨那噶达老动弹,不好愈合。日本人太下道,净下黑手,蟊贼的事儿他们也作得出来?松木二郎跟他哥松木一郎一个熊味,忒古董!他养的浪人,俺看有些来历,太窳劣?”
土拨鼠翘起个二郎腿,洋洋得意地喷着唾沫星子说:
“大哥,松木那狗小子,这两天也不扬棒了,走在大街上揿个脑袋,像谁该他八百吊似的。打咱柜上过,好像作啥亏心事儿狗似的,都绕到对过的墙根儿,码边儿走。这日本人的粮价一降再降,日本人可亏大了,平头百姓可乐坏了,街坊四邻的三老四少,没少夸你啊!连我爹都说你有道行,愣是把小日本干趴下了,还解救了庄户人家。财主那咂儿头,那么好挤呀?这回可怪了,谁也没太吭声,乖乖都把粮食串换了。咱圩子牛四斤,想趁串换粮捞一把,一斗粮要多还三升,大伙可不干了,拿姜老爷子打比方,牛四斤老实了。”
土狗子又说:
“刘大麻子也算歪打正着,帮了咱们个大忙。他想撅屁股找香油儿,让日本人照后腚就是一脚,四个麻团蘸了血葫芦,好悬没打死?趴墙头的财主们一看,割肉换骨吧,再听日本人鬼划符,死了都不知上哪找自家坟头。我还听说,刘大麻子不让那四个麻脸儿在侦缉队干了,金鸡脖儿为舔杉木的屁股,也是为了排挤瞪眼完,又落井下石,狠狠地在山田面前奏了一本,这四个混蛋玩意儿又满大街溜泔水桶了。”
吉德说:
“老辈人说的好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们是顺了民心,得了民意,才斗过日本人,咱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亏了一大笔,得想个法子补救,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
二掌柜、老山炮、老面兜和油捻子,乐呵呵地进了屋。
“这两个浑球小子也在呀?哈哈,‘晃门子[不正路]’,翠花院的老鸨还找你俩个活牲口呢。大少爷你说说,你不是叫他俩借姐儿的嘴放放风嘛,他俩是功不可没,风放的好。可福也没少享,谱也没少摆啊?还占人家的便宜。俩人逛瓦子,叫人家一个姑娘伺候,花一份儿钱,老鸨一收账,总觉得亏得慌,逮谁跟谁磨叨,才跟俺老哥几个磨叨完。这话要传到春花的耳朵里,有你俩好受的。” 二掌柜说到这儿,又补充说:“俺老哥几个可没扯人家姑娘大腿,不像你俩个死活兽,那个呀,哈哈翠花楼没有不知道的。”
“那几位老前辈到那种地方干啥去了,也是几个老不正经?那嫩草嫩叶的,老粘弦子不知嗤溜嗤溜淌多长呢?” 土狗子臊白地说。
“不行啦!眼看莲花开,不见出泥藕,心想藕欲成,无力狗抬腿。哈哈,自叹老朽不如鼠男儿喽?” 二掌柜乳臭酸酸的嗫嚅的开着玩笑,随即正脸儿说:“你俩小子也听听,这事儿关系重大。”
“看来二掌柜有好消息了,三位掌柜阴呼拉的脸,也像外边小阳天似的放了晴。快说说,我正愁着呢。” 吉德说。
“我仰颌望房扒,宵夜旰(gan)食,愁一大冬天了。烧锅烟囱一冬没冒烟儿,大罐里的酒也卖光了,再没粮开工,我这烧锅就得关门。” 老山炮诉苦地说。
“咱那油坊也停榨油了,豆饼都没剩,做胰子的油脚都进了锅,再不进豆子,也得歇业。” 油捻子也扒开了黄连。
“我那也好不哪去?头年春进的麦子,早没了。苞米也剩的只够磨个三五天的了,再这么挺下去,结果和他俩一样。” 老面兜如实地说。
“嗬,游药贩子想卖啥药啊?二叔,俺猜不是海市蜃楼吧,可望不可及,别兜圈子了,有啥快倒出来吧?” 吉德说。
“大少爷,是这么回事儿。杉木是入扣的狗獠子,挺不住了?他去找崔武说情,帮他找几个商家,把积压的粮食脱手。崔武怕杉木耍啥滑头,让他直接找你。杉木说,担心和你结了疙瘩,怕碰钉子。崔武就答应了,先找俺合计。麦子、黄豆、苞米、高粱和谷子,均价**分左右,一次性脱手,价格还可以再商量。崔武说了,这是好事儿,日本人憋叫壶了,屈服了。咱这噶达缺粮是实情,谁又不愿上日本人那噶达去买,粮食在那么露天搁着,不说下几场雨,含水量那么大,阳光一上来,几天就得发烧。捂了那也是粮食,总比挺个硬腰杆儿,捏个瘪肚子强?谁要说成全了日本人,这个骂名他担着。就这个价,俺一合计,打灯笼上哪找去呀?咱做的是生意,这粮食本来就是咱这噶达土生土长的,也没卡他日本人的戳,有粮总比无粮卖好哇!你说杉木也不知咋想的,隔行如隔山,滚你的大木头得了,虎巴的又捣咕上粮了?” 二掌柜说到这儿,土狗子接茬说:“准不是好道来的。大卡车滉滉的,一色的小鬼子押运,天知道咋回事儿?” 二掌柜接着说:“管他呢,咱缺的是粮。俺一琢磨,这碍着日本人的事儿,你呢正一肚子气,不一定肯迈进这个门坎。俺想啊这事儿得隐蔽点儿,别没打着黄鼠狼,惹一腚的骚?咱也不是地瓜去了皮儿,白薯!俺约齐三位掌柜的,耍了个障眼法,逛瓦子。那噶达虽乱糟点儿,反倒更安全。俺老哥四个吱溜着小酒,听着吕剧小段,合计个主意。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年景不好,粮食值银子,大宗粮食都集中在像东兴镇兰会长这样人的手里,买谁的都是买。咱要有了粮,市场就好控制了。你没有粮,说啥也不好听?杉木给的价又低,又省了很多运费,投入到粮市,粮价还会降下来一些。崔武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才答应杉木的。咱们这么做,对乡亲也没啥损害,倒解决了乡亲们挨饿。俺们这才找你定个砣,看咋办?”
吉德果断地说:
“咱得甩开崔武,不能让他蹚这个浑水?要做,咱们就得光明磊落,不藏不掖,和杉木直接签订购粮契约。粮食均价一斤八分,全部包圆。交货地点,烧锅、油坊、火磨三家仓库。验货后,先付款百分之五十,一个月内如果没有其他变故,再付清全部货款。多一分钱,咱们一斤粮也不要,让他另寻主顾。杉木他把粮市搅个山崩地裂,人心惶惶,多少人被他蒙骗上当,敢怒不敢言,忍辱受气的。咱们要替这些人,出口恶气。他想蝎子断尾巴保其全,保本收摊,没那便宜事儿让他找?咱们必须让他长长记性。打蛇要打在七寸上,打狗要打落水狗,打人要打人脸,咱们要敲锣打鼓,燃放鞭炮,赶赶晦气,扬扬威风,好好臊臊日本人的脸。先笑不算笑,后笑压塌炕,到了最后,才是真笑。”
“那俺去和杉木谈?” 二掌柜问。
“谈,谈啥,上赶着不是买卖。二叔,你……啊……哈哈,咱,啊?兊龋 吉德成竹在胸地说。
“那钱?”二掌柜问。
“钱嘛,钱大掌柜手里掐着呢,就等咱们掏利息了。” 吉德风趣地说。
“崔镇长那……”二掌柜问。
“不管他。他是明白人。”吉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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