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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场队就设在三面环老桦树林子杉木贮木场的后院。邓猴子有他的小九九,要反傀儡。他从现有看门护院的十来个人里挑了两个精明点儿的使唤,剩下半拉不裉的准备护场队人招齐了后就全部辞退。他以前在商会是用嘴说话,这往后是要用枪来说话,打造个个儿的营盘。所以,他要招的人,得完全听命于他,你山田想插手也难了。邓猴子挑选的这两个人,三十来岁,光棍儿,都是关内梁山人。一个叫胡来;一个叫谭蛋儿。邓猴子为啥挑了这两个人呢?这两个人,天生就调皮蛤蛋,属于那种泼皮无赖,说打就捞的手。还都会些拳脚,打打杀杀不要命的主。在贮木场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坏种,跟吉星这帮扛蘑菇头脚行的人很是合不来。另外最重要一条,这两人杉木一点儿都看不上眼,不得烟抽。邓猴子能调教得了吗?杉木可告诫过他。邓猴子拂尔一笑,对杉木说:“我要用的就是他俩这点生性八道的。烟不出火不进的,那没发用?只要他俩听话,有点儿小小不然出格的事儿,也就不去管它,随它去。”杉木笑说:“你这个猴子,鬼心眼儿就是多,随你吧!”
邓猴子还为护场队队员设计了统一服装。一身的青布便衣青布鞋,没沿儿的青布帽儿,宽黑皮腰带。每人一支毛瑟长锚匣枪,二十发子弹。战时还有一杆三八大盖两枚一磕就冒烟的手雷。冬天还有一身青布羊皮大氅、狗皮帽子、毡靴。邓猴子让胡来找来韩裁缝,限期完成。
山田又一排配一挺碎嘴子,还有一门小钢炮。
邓猴子看着这些先进武器,脸上开了花。心说:山田这老小子哪来的这么大神通,武器说弄就弄来了,这是早有准备啊!
“我这辈子老了老了,还弄上这玩意了,想都想不到啊!”邓猴子对山田说:“你这教官,得好好训训,要不抓紧蹦子白瞎这玩意儿了?”
“邓总办,你放心。这些玩意儿,我在经商前在日本士官学校都学过,一捅咕就会。”山田擦着碎嘴子枪身的油,“难就难在打准上,那得练。”山田拿起一支小匣子说:“来邓总办,这支勃朗宁,你拿着防身。”
“我也不会用,拿那玩意儿干啥?”
“总办不拿枪,那不等于老鹞子没长喙吗?那可不行,我教你。”
“我一看这玩意儿就打怵,一听枪响就腿软,一见血就麻爪儿。不行我?”
“我亮一手,你就好了。”山田说着,枪一举,“叭”的一声,站在房脊上的一只家雀儿,应声顺着房盖坡甩着血花就轱辘下来掉到邓猴子脚面上,血糊拉的。吓得邓猴子一堆缩,抬脚一甩,甩到胡来身上。胡来糊拉住,拎在手里一瞅,“妈呀哎哟,好枪法。一枪打碎了家雀儿脑壳,管剩脖梃了。”邓猴子一惊倒是一惊,更惊的是山田的真实身份,引起邓猴子的怀疑,莫非……“山田君,你个买卖人,这一手着实叫我吓了一跳?铁杵磨成针,你这打枪功夫,不是一日一蹴而就的呀?惊叹!佩服!简直杆了……我也得学学,不当门外汉。”山田“友西”的拍着邓猴子的肩膀,“邓总办,不要怀疑我商人身份,那很危险!你,原先嗜烟如命。可,笆篱子一蹲,不也把大烟戒了吗?你玩枪的不会打枪,岂可服众?人,是逼出来的。你就想随时有人要杀死你,你想保命,那枪就是你的那条命,你还不学吗?”邓猴子从山田手里接过手枪,看看,瞅瞅,一笑说:“杨排风拿烧火棍上阵,我也不能拎这文明棍……啊,我也卖卖老,比量比量。我不比山田君,飞枪打雀儿。胡来、谭蛋,拿那板儿竖个耙子,我打那总打着了吧!”耙子竖好了,邓猴子眯眯左眼,拿右眼瞄了半天,“哐”放了一枪,木板儿还是木板儿,没打上。邓猴子不服的,拿猴眼对着冒烟的枪口看着,“这……”山田大叫着,“邓桑,枪口不能……”把邓猴子冲着他个个儿脸的枪摁下,“这枪发邪,万一走火,你不想活了?”邓猴子骟骟的对山田惨惨地一笑,“我寻思是不是枪子儿卡在枪管嗓子眼儿里了……”山田嗤溜声,诡秘笑着说:“我看你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得,能会打就行了,防个身。邓桑,你还怀疑我这教官的能力吗?”邓猴子晃着手说:“我哪怀疑了,你就是个商人。纯纯正正的日本侨商!”山田两手拍着邓猴子两肩头,哈哈大笑说:“友西!我听说殷明喜听咱们成立了护场队,商会的商团,又招募了三十人。配备的那老枪啊,就跟烧火棍,敢跟咱们对抗,那是个个儿白白找死?”邓猴子横眼说:“殷明喜,我跟你不共戴天!”
邓猴子对来应征的人,亲自一一过筛子,祖宗三代询问得六门到底,臭溜够,赶挑姑爷寻媳妇,就差没算卦批八字了。
这天,看了告示,陆陆续续地来了十多个人。邓猴子与杉木和山田挑了六个人。有两个高句丽人,会说几句日本话,山田试了试,很满意。还有两个是琉球人,杉木没打锛儿的就留下了。有两个一个叫汪海一个区寒的,邓猴子相中了。汪海看上二十**岁的样子。人高马大的,倒也一表人材。这人最叫邓猴子看上的是有一手好枪法,跟山田比试两下子,不差上下,也是百步穿杨的高手。山田怀疑汪海是跟前哪个绺子的胡子,想打进护场队作‘插签’的。晃着头发问。汪海一点儿不打怵,如实说:“我是牤牛山人,父母早亡,一个打小讨饭吃百家。后来王二麻子起绺子,我就上山当了胡子。后来起了歹心,祸祸了‘红票’,违反了山规,挨了二十板子,叫大当家的撵下了山。这也是大当家的仁慈,念我多次为山寨立过功,才法外开恩,免了‘挂蜡(冻死)’,保住了性命。我无处落脚,就干些蟊贼勾当,流浪到此地。后听镇上人说,这噶达招看家护院人手,碰碰运气,就来了。你们要留呢,咱们是缘分。不留呢,我就走人。胡子我是不想干,太憋人。一个大老爷,谁晚上硬挺啊?和尚也是能忍,大太监李连英还弄个小媳妇蹭苞米茬茬呢是不?”邓猴子呵呵的,就看好汪海这枪法。用人之计,哪找这现成的人材去呀?至于胡子嘛,随是一家片面之言,人家敢于成认说出来,说明这人倒是挺光明磊落的实成人。调教好了,当个排长啥的还是够块料,也是一个臂膀。嗯,委以大任,不能太草率了。这得像熬大骨头汤用文火慢慢的熬,熬到骨酥见到骨头渣子,再委任也不迟。
“山田君,汪海如是说,没避讳,用人之计,咱们就留下吧!”
“邓桑,你是总办,你说了算。”
“汪海,你留下了。吃喝不用管,一个月两块大洋零花。你先协助山田教官训练。好好干,没你亏吃?不过,咱护场队不比道上,也有清规戒律,讲义气也得服从,要效忠。你那点儿老头鱼嗜好呢,河豚有毒又诱惑,镇上有都是姐儿,花钱就逛,憋不死你?”
“呵呵,憋不着,我干了。”
“瞅你那点儿揍性!”邓猴子笑骂着汪海,又问:“区寒,你也说说,啥情况?”
“俺有啥情况,就这一堆一块,你、你不瞅见了吗?”区寒苶嘎地显得有些口吃地说:“俺二十五,关里山东枣庄的。家是啥啥人都没有了。那年得瘟疫,嘎嘣嘎嘣都死绝了。俺十五岁下煤窑推轱辘马子,十六挖煤背过大筐。后来、后来扒火车,蹲了两年大牢。那罪遭的啊没发说了,就像到阴曹地府似的,死过多少回了。再后来,逃荒。一路打零工,要饭才来这噶达。镇上布告前呼了很多人,俺就随大溜儿跟来了,讨口吃食。你瞅俺瘦筋疙拉的,会的本事,穿房越脊,爬树上高,飞檐走壁,扒火车时练的。人称,飞人!啥情况,就这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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