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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好!”
“过去的一年,咱们铺子年景不错,获利颇丰,硕果累累啊!”吉德激动得脸膛红润放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俺记得俺师父仇师父,啊,就是仇九的父亲一句话,‘诚信德化。诚,服人;德,招人;’俺牢记,受益非浅!德增盛能有今天,就是讲的商德,童叟无欺,诚信待人,换来了好的口碑,生意上沾了大光。这一年,咱们也经历了凄风苦雨,惊涛骇浪,崎岖坎坷,咱们迈过来了,迎来了个大日头!有些人眼红了,眼气了,这是好事儿啊!人不眼红,不眼气,那就没有进取,没有前途。只要给一个支点,像角锥一样,咱们就要在一片兔子眼中,脱颖而出,像鹰一样翱翔!”
“好!好!角锥!支点!”
“今年的红包啊,大不大?赏钱,多不多?你们问仇九掌柜的,俺是管喝酒了,少了咱们可不饶他啊!兄弟们,为德增盛的兴旺发达,繁荣昌盛,干!”
“干!”
“东家过年好!东家过年好!过年好!过年好!”一片祝福一片推斛换盏声。小鱼儿、柳月娥、艳灵、美娃一帮女眷们也纷纷穿梭在酒席间,给伙计们夹菜敬酒,洋溢着一片和谐喜庆。
“叮叮咚咚”外面响起了鞭炮,吉增跑出去,看彪九一个人点上炮仗往屋走,“你啊彪哥,还非弄个动静,快进屋吧,都喝着等你呢。”彪九瞅下吉增,“瞎扯,还等我?”吉增说你还不信,“大梅不等你等谁呀,还等俺?”彪九一捅吉增,“臭小子!”笑笑走进屋。“哎彪哥,告诉俺大哥一声,俺去大舅那了。”
吉增骑马来到商会会舘,下马后,见苏四在门口晃荡。
“干啥呢苏四,一个人犯啥愁啊,晃来晃去的?”
“二少爷,你又过来了。二掌柜和三少爷在,正喝着呢。”苏四像是无意其实有意地说:“三少爷好像喝高了,二掌柜护犊子,把几个老把式老工匠给弄得快翻棉袄里子了?”
“刚喝前不好好的吗?”吉增惊讶地问:“咋灌上马尿就味了呢,拥乎啥呀,绊上牙根子了?”
“拥乎啥,能拥乎啥,不就那啥吗,那些贵重的皮大衣啥的,今年卖的光景不好。也不是选料的皮质咋的,还是缝巴的手工有啥事儿,你一句,他一句的,就呛咕起来了,越呛咕越呛汤。有几个老家伙,拿把,要土豆搬家滚球子。三少爷也不知搁哪噶达听到些风声,说梁家二皮子的顺发成皮行正缺人手,饶哪挖墙角盗狗洞的。这不,就话赶话,天上掉下两只死家雀,碰巧了,这就风起水响,谁也不让谁。三少爷又年轻好胜,不忿了。那几个老家伙,也是老犟牛倔驴揍的,上来犟劲儿,也不忿。二掌柜和稀泥,泥塘里的沙土,越和越稀溜,反沙了。我座离的远,也是这耳朵一句那耳朵一句的,听得囫囵半片的。二少爷,你可别听我瞎嘚嘚,背脸的话,不是那巴掌了,咱不成了扯老婆舌了吗?咱这岁数,可抻不起脸叫人啐,犯不上?二少爷,你就当啥也没见,啊!”
吉增听后,光手掰辣椒,觉得辣手。还是对苏四的忧心安慰了两句,就拉苏四进了屋里。饭堂几盏高挂的嘎斯灯,灯光穿过缭绕浓浓的老旱烟烟雾和火锅的热气,炸眼的亮,人吵吵声也是炸耳的响。靠戏台的头一桌,胡子拉茬的几个老工匠呶呶不休的呛咕着,几桌的小嘎伙计学徒,喁喁私语,不时往老工匠那桌儿望几眼,又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
吉增踅摸一圈,苏四又指指,瞅见吉盛和二掌柜在靠里面那桌。二掌柜脸喝得像猴腚,很消沉的自斟自饮。吉盛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掐着酒盅,满眼布满血丝的瞎挲摸,像好斗的大公鸡寻衅对家要掐架的样子。吉增几步来到桌前,吉盛赌气地说:“二哥,你陪二叔喝几盅吧!”二掌柜抬起眼皮,哈哈地说:“二少爷,你小子蹽哪噶达去了?来来,嚼咕整的不错,又是火锅又是炒菜的,够说道!”吉增和二掌柜搭讪,又看大伙喝的太沉闷了,有意挑挑气氛,就对二掌柜说:“二叔,蔫头耷脑喝不行。要喝就得来个叮缸锤,谁输谁喝,那才叫喝酒呢!”二掌柜也是喝茬子,宝刀不老,猴猴的嚷嚷,“好啊二爷们,你寻思俺怕你小犊子啊?来,划两拳!”吉增向吉盛使个眼色,吉盛明白,帮腔地吵吵,“来呀来呀,俺卖呆儿,做个中人,谁也不许打赖,输了就得喝。喝不了的,可以找‘拉帮套’的。开始!”
二掌柜来劲儿地撸起袖头,指着吉增说:“先试口!”吉增说好,“一个头啊,两只鸟啊,三条腿啊,四劈胯啊,五魁手啊,六的六啊,七七巧啊,八匹马啊,九归一啊,十不全!”二掌柜哈哈地指着吉增,“啥词呀瞎掰!来,嘴手相应。嘴说的数和出手的数,对上就算输。”吉增说:“二叔,这不调理人吗?就口是心非呗!俺喊五魁手,伸五指头;你喊六的六,出两手指,那俺就输了,对吧二叔?”二掌柜说对对,“手急眼快,玩的猫腻,不许耍赖!来!”
“一个头啊!”
“八匹马啊!”
“七七巧啊!”
“六的六啊!”
“两只鸟啊!两个鸟,两个鸟,四!四!喝!喝喝,别耍赖皮二叔。”
二掌柜老眼皮一抿哒,“好赌服输,俺喝!”一杯,咕噜喝了。
伙计、小学徒一瞅有呆儿卖,酒也不喝了,一古脑围拢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唔嚎”地擂鼓助威地咋呼,饭局气氛顿时活跃的热闹起来。
刚和吉盛吵红脸又和二掌柜掰过脸的几个老把式几个老工匠,不知不觉地挪蹭到二掌柜身后,掐个老烟袋锅,帮二掌柜下力喊着拳令,几个回合下来,一溜十三招的二掌柜输了三阵,浑身就冒了汗,他甩掉皮褂子,穿个黑棉祆,撸胳臂挽袖子,不服输的吵嚷,“俺愣是瞎蒙眼儿没瞅出来,二少爷还有这两下子啊?这都是你那老丈眼子训导的。那老小子酒神见他都得拜三拜,是个酒魔酒鬼。喝二斤老白干,还能打麻将,圈和带坐屉。俺啥大沟大河没经过,大葱抿的大酱都够你不吃饭喝十年,还能在你小嘎子手里翻了船?来二小子,再战三百合!”
小学徒在二掌柜和吉增身旁各站一个,手掐酒坛,虎视眈眈盯着酒盅,刚空就倒上,一来二去,几番下来,虽各有输赢,吉增明显占上风,眼见二掌柜招架不住了,苏老七老把式,就苏四他哥几个的爹,也是众望所归的民众头。他一看二掌柜要败阵,往一旁一扒拉二掌柜,“你一边儿去,俺上!老儿马还能输给小儿马,咱和二少爷咱的吉掌柜照量照量,来!”
“八匹马呀,五魁手啊,……八,八!苏师父,喝喝,没的说。”苏老把式酎下酒,“这咋整的,刚上阵就输,不服老不行啊?”
苏四爹连输几阵,有酒盖脸,对吉盛说:“二姑爷,别往心里去。俺瞅大掌柜老儿马子老也不起客,心里憋屈,多喝了几盅,竟任和你呶呶几句。咱也不是瞧不上你,不咋的,这心没底没落的,老哥几个仗着和你老丈人打有这铺子就在一起混打滚爬的老脸发点牢骚,对不住啊!嗨,多好的孩子,叫咱老哥几个挤咕成小猴子啦!”二掌柜向吉盛挤咕挤咕眼,吉盛忙说:“苏师父,你说哪去了?俺一个小字辈,也是一时性起,惹你老生气了。俺自罚一杯,权当对你们几位老前辈谢罪了。”吉盛一杯干尽,伙计们齐鼓掌。吉增趁机说:“大伙一年到头不易,好不容易凑到一起,该乐就乐,该说就说,该吵就吵,该喝就喝,今儿咱们闹他娘个鸡叫狗睡觉,咋样?”吉增这忽悠,大伙看将相和了,一呼百应,都回座划拳行令,往上茬子上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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